靳之继续说:“黎总,我今天中午赶到我姐身边的时候,她已经流了很多很多血了,我当时有一瞬间以为救不回来了。”
黎湛川敏锐地察觉到他话里的意思,皱起眉头:“你是说,她血凝障碍比以前还要严重了?”
“是。”靳之看他,“你的药企,有办法研究更有效的药吗?”
黎湛川:“半年前,这个项目就已启动,药物已经在研究当中。”
说完想说的话,靳之赶人:“我要说的话就这么点。你明天再过来吧,现在你进去会吵到她。”
“你进去看着她吧。”黎湛川说,“我在外面坐会儿。”
靳之看了他一眼,没再说话,转身回了病房。
靳之不记得小时候的事情了,但自他有记忆起,他就是跟在谈瓷身边的。
谈瓷有很严重的血凝障碍疾病。早几年,她带着他走南闯北的时候还不是很明显,这几年却越发严重。
她的病与其他人的不同。
各个医院都没有治疗这一疾病的方法。
普通医院里的那些凝血药物,对别人而言是救命的神药,但对谈瓷来说,却疗效甚微。
起初,谈瓷的病还不是很严重的时候,她为了养活他们俩,受过很多伤,但她都一声不吭,随手扯根布条将伤处勒住,就这么咬着牙挨过去了。
谈瓷护着他,从不让他知道任何关于她受伤的事情。
后来,还是靳之自己发现了不对劲,才硬逼着她去医院。
检查结果很不理想。
看到检查结果时,靳之又惊又怕,但谈瓷却好像早就预料到一样,没有任何情绪波澜。
当时医院开专家研讨会,想针对她的疾病,给她研究专用药物。
但都被谈瓷拒绝了。
自从知道她身体的这个问题,靳之很长时间都处在担惊受怕中,生怕她磕了碰了又受伤了。
谈瓷看他实在害怕得紧,在他的千求万求之下,才给他承诺,答应他以后绝对不轻易受伤。
在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谈瓷也的确没有再受过伤。
但有时,还是会不可避免有一些小伤口出现。
医院开的那些药止血很慢,就算伤口再小,谈瓷每次也还是要流掉不少血。
这种情况,持续到他遇见黎湛川。
国外研发出一种针对血凝障碍的新型药物,这种药物对谈瓷来说止血效果很好。
但有价无市。
发现黎湛川的那天,黎湛川派人给他送了很多那种药。
黎湛川让他嘱咐谈瓷记得每天都吃。
或者让她随身带着,一旦受伤,立即吃药,这样也不会有太大的危险。
从药物在国外出现到在国内流通,几乎就几个月的时间。
短短的时间里,黎明药业就向国外买断了这个药物的专利,打通了国际市场。
从那以后,国内购药途径大大增加,价格也便宜不少。
谈瓷从来都不太在乎自己的身体,即使血液功能有严重问题,她也从不去主动关注相关信息。
往往都是,他给什么药,她就吃什么药。
再加上,那段时间,谈瓷刚从骆北滑雪回来,一直在书房里埋头写书,完全没精力去关注其他的事情。
因而,她从头至尾也没发现黎湛川给他送药这件事。
不知不觉,一瓶药水又没了。
靳之给她换上最后一瓶药水。
等最后一瓶药水也打完后,靳之极轻极轻地帮她把针拔了。
但再轻,谈瓷也还是醒了。
见她睁眼了,靳之小声说:“药水没了,我给你拔了针,你继续睡。”
谈瓷动了动手腕,感觉生疼。
——不是靳之拔针的手法有问题,是她的身体对痛觉尤其敏锐。
谈瓷问:“几点了?”
靳之看了眼手机,说:“要到十一点半了。”
谈瓷眯了眯眼,指了指旁边的陪护床:“你去睡吧,别管我了。”
“一会儿就睡。”靳之说,“我有点饿了,去买点吃的,你要吃什么吗?”
晚饭是六点左右吃的,谈瓷那会儿喝了几口甜粥,但靳之还没从紧张中缓过来,他那时一口都没吃。
谈瓷说:“我现在不饿,明早再吃。”
“行。”靳之说,“姐,那我走了。”
谈瓷挥了挥手,撵他滚。
靳之开门出去,发现门口的人已经没了。
他走向自助贩卖机,买了一瓶矿泉水。
趴在医院走廊的窗台上,靳之吹着凉风喝了几口水。
脑子顿时又清醒了几分。
他其实没什么困意,也没感觉到饥饿。
目光透过窗户,漫无目地地看着。
突然,视线落在一处,他眯了眯眼。
收回目光,靳之拧紧瓶盖,返回自助贩卖机处,又买了一瓶水,另加了两个面包。
拿着几样东西下楼,靳之走到医院门口。
医院侧边有个花坛,花坛的台阶上正坐着一个人。
那人面前还有个猩红的光点。
——他在抽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