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急匆匆赶路终点近在眼前,队伍中途又停下休整了一次,冯嘉窈和程韵玫悄悄换了马车,混进了程家的队伍中,准备回去定国公府休养。
这趟秋猎从出发算起到现在也不过四日,再次看到新荣城的城门,所有人都觉得既陌生又熟悉,仿佛离开了很久很久,又仿佛昨日才出城一样。
一早就有人先行回来通传消息,今日城门延迟关闭,直到酉时队伍最前头的皇帝御驾才缓缓驶入新荣城。
此时城中商户提前停业,路上也被提前清场没有一个行人,否则这种时候御驾回銮必定是要百姓夹到跪拜观礼的。
冯嘉窈听到马车车轮在石板路面滚动发出的特殊声音,但是没有听到任何一丝人声,她撩开车帘的一角向外望去。
“这简直比以往宵禁后的新荣城更安静。”
天色还不是宵禁后的晦暗,天边微微透出一丝光亮,本该是新荣城热闹的开始。
出嫁前的冯嘉玉别说宵禁后的街道了,就连白日里的街道都没见过。
不过嫁人后倒是经常往外跑,就连宵禁后的街景也缠着襄儒卿一起出门看了的。
可是如此压抑的新荣城她还是第一次见。
“终于回来了。”
冯嘉玉远远地看到了辉阳宫,那是大冀京城的皇宫,以前总觉得这座宫殿她熟悉无比,闭着眼睛都能知道那里该怎么走。
可是这才离开短短三四天,再看到宫门却觉得无比陌生。
身后队伍逐渐变得稀疏,众人都悄无声息地各自归家去了,最后只剩下五六辆马车被重兵把守着。
没人注意到定国公府的队伍中多了一辆马车,冯嘉窈带着程韵玫回到了外祖家,定国公府的医师早就在收拾好的房间里等着,一应药品准备齐全,自此定国公府的大门怕是要紧闭许多日了。
皇帝的马车被严密保护着送到了龙乾殿,这里同样早就做好了准备。
冯嘉玉并没有着急地催促高韬马不停蹄地去翻找医书,而是让他先去休息,“高院判是医者,自然知道熬夜伤神,更是会耽误治疗,不休息好可不行。”
待高韬谢恩离开后,冯嘉玉皱着眉叹了口气,“我总觉得自己好像是在玩弄人心。”
“这不是玩弄人心,是将心比心才对。”
“可是,我让高院判休息的目的是希望他好好治疗陛下。”
“人总有私心和目的,一没压迫,二没欺诈,公主这样的上位者是烧高香都求不来的,再说了高院判身为医者治病救人是本职,所以您不必如此自责。”
“可能是我太敏感了。”
“您也去休息一会儿吧,齐越和沈海一起在这里守着陛下您就放心吧,不能劝别人休息自己却反其道。”
“好,那你也早点……”
没等冯嘉玉说完,襄儒卿就笑着打断了,“我还有不得不熬着自己去做,也只有我能做的事情,但是我保证会抽空休息的。”
他想亲自参与皇宫的安保,确实是不得不逼自己,且只有他能完成的事情。
“我相信你有分寸。”
离开龙乾殿后,襄儒卿立刻将所有未跟随秋猎队伍行动的役长番子都调集到了皇宫中。
禁军,锦衣卫,东厂三方将共同守卫皇宫,三方势力的领头紧急开了个小型会议。
东厂与锦衣卫经常打交道,素日虽然彼此看不惯却很真的很了解彼此。
这次事态之严重,就连禁军都必须暗中配合行动。
禁军负责京城与皇宫的守卫,但平时并不会进入皇宫内部,内部是锦衣卫与东厂相互厮杀的地方,禁军不想也不屑参与。
但是这次禁军必须要与他们两方联手一致对外,索性禁军统领与程家沾亲带故不会与章麟通气。
禁军的工作并不繁重,只是要一直打起精神,他们的人物是提防着章麟逼宫。
但禁军还不能有太明显的动作,否则会惹得人心惶惶,是个累心又累身的活儿。
确定了共同的目标以及皇帝的身体状况,三方会朝着一个方向共同使力,却也有各自的小算盘。
襄儒卿当然是想要全心全力保护好妻子和皇帝,吴清哲就想做个明哲保身的,禁军统领栾云航不只想要明哲保身,还想做个朝着利益使劲的墙头草。
虽然表面上他与程家沾亲带故,可这点亲缘关系并不值得他抛弃利益。
他会擦亮眼睛然后躲在暗处,观察风向做那个最纯粹的墙头草。
三更鼓敲响,襄儒卿才终于得空能停下来躺一会儿。
熬了两天一夜虽然不是他的极限,但是能休息几乎就是躺倒后就睡着了
难得的他做了个梦,襄儒卿睡眠一向很好,一夜无梦睡到天亮所以总是精力充沛。
梦里他回到了青昔山庄,回到了青昔派被邪教攻破的那天,那晚也是火光冲天。
襄儒卿站在青昔山庄的练剑场中央,这里承载着以青昔派弟子的梦想,从青昔派创建之初就见证着这个门派的成长。
襄英与韩清在这里成婚,灯火通明到火光冲天不过十年。
魔教将青昔派弟子的尸首丢在练剑场上,曾经充满欢笑与喜悦的地方最终成了他们长眠的地方。
曾经雅致的建筑被付之一炬,哭喊声被狂笑淹没。
襄儒卿亦步亦趋地朝着他曾经的房间走去,其实他对火焰也是恐惧的,但是自从在火场中将冯嘉玉救出来后,再次经受火焰的洗礼他似乎就不再恐惧了。
只是看到火光他会短暂得发愣,也会梦到那天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