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韵玫问起宫中情况,尽管她醒过来的第一时间就听冯嘉窈说了宫中情况,却还是想问问冯嘉玉,听听她亲口说。
“宫中一切虽然有序,却也是勉力维持,没有太后娘娘坐镇实在是吃力啊。”
这话是大实话,尤其是到了年节时,冯嘉玉觉得尤为吃力。
冯斌衡尚未娶妻,从前操持宴会,册封,赏赐,祭祀等事的都有太后还有长公主,现在所有担子都一口气压在了冯嘉玉的身上。
完全没给她循序渐进学习和适应的时间,虽然在督主府她也需要筹办各种事情,但是全府上下都忠心于她,底下人听话又能干,就算人数再多也比不过一整个皇宫和满朝心思各异的臣子。
原本还以为只是稍微累一些的冯嘉玉,现在为自己的想当然付出了深刻的代价。
“也是,马上就是元日了,今日就叫长姝回去与你一起准备元日宴。”
程韵玫说话时有气无力地,每一个字都轻飘飘地,仿佛她这个人都随时要飘走。
“母后既然已经有所好转,何不回到宫中修养?”
冯嘉玉是真的有些怀念曾经气势如虹的程韵玫,虽然那个时候的程韵玫对待他们姐弟十分严厉甚至有些苛刻,但是程韵玫并未伤及他们的性命,苛刻一点也没关系。
所以她是真心期待程韵玫能回宫去,可是她忽略了一点,出嫁前的她有多么渴求自由渴求家的温暖,现在的程韵玫也是一样的,甚至更加强烈。
后来冯嘉玉想明白了简直懊悔不已,不管什么身份什么年纪,只要父母健在尤其是生病了的时候,任何人都可能会眷恋温暖的家,都想在父母身边做个撒娇的孩子。
尤其对出嫁了的女儿来说更是如此,当时的冯嘉玉并没有将心比心为程韵玫想一想,为此她真的挺后悔的。
“我这身体怕是要熬过冬日才能好转,宫里的事情有你们我不担心,若是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只管传信来就好。”
外界一直都以为程韵玫只是昏迷,不知道她并未在宫中。
之前是因为她确实昏迷未醒,现在是醒了之后格外地眷恋自己真正的家。
好不容易有这样的机会,当然是谁说什么都没有用的。
程韵玫又问了冯斌衡的情况,“既然皇帝对火光和红色如此抵触,元日一直到春节,甚至元宵都要小心谨慎着,这段日子里火光与红色是最多的,不过有你这妥帖的孩子在一定没问题的。”
“母后,您也要保重自己的身体呀。”
虽然冯嘉玉没有察觉程韵玫对家的眷恋,但是程韵玫真切地感受到了这孩子对自己的依赖。
程家就没有会撒娇的人,程韵玫也一直没有体验过女儿和自己撒娇的感觉,这一刻突然挺羡慕钟缘圆的。
那天程韵玫坐在卧榻上朝着三人挥手,他们心里都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冯嘉窈悄悄跟着冯嘉玉的马车回了宫,毕竟太后和长公主就未离宫过。
“已经有三个多月没有回来了,还真有些陌生呢。”
“长姐,寿成殿和云周殿我日日叫人打扫,熏香,现在已经烧上了暖炉,被褥也都换上了新的。”
冯嘉窈看着冯嘉玉的样子颇有些邀功的感觉,忍不住摸了摸妹妹的脸,“元日宴后面事情就交给我吧,你先好好休息,之后我们再一起准备后面的事情,细想一下后续的腊八,除夕,春节,元宵可有的忙了。”
“嗯!”
元日宴当晚,太后由于身体不适,实在不能参与这种热闹的宴会,她送来了屠苏酒为众人助兴。
看着元日宴按部就班地开了起来,多日的忙碌有了结果,冯嘉玉别提多开心了。
屠苏酒的酒劲可比那日的桂花酿烈得多,三杯酒下肚,冯嘉玉就已经靠在襄儒卿肩膀上睡着了。
襄儒卿扶着冯嘉玉准备去偏殿休息,刚刚走到外面冷风一吹冯嘉玉就醒了。
“好冷啊,怎么出来了,宴会结束了?”
“还没结束,看公主似乎有些醉了,想着带公主去休息的,既然醒了那 我们在外面走一走醒醒酒如何?”
“好啊。”
两人走到了友海阁外的海湖桥上,海湖桥是由多个错综复杂的桥面组成,如同迷宫一般架在海湖之上,桥与桥的连接处还有数座亭台水榭,美轮美奂。
夏日里走在上面仿佛化身游鱼穿梭荷塘,冬日里踩着积雪,月光倾泻在结了冰的水面上,又仿佛是天宫之景。
“这边就是往高处走了,积雪路滑,我们走这边吧。”
“也好,反正不着急回去。”
走着走着,在一座拱桥前他们听到对面似乎有人在说话。
两人一起停住了脚步,同时示意身后人不要出声,两人仔细辨认着桥那边说话的声音。
莫不是那家的公子与小姐趁着元日宴悄悄见上一面,一叙相思,这要是打扰了人家多不好啊。
冯,襄二人对视一眼便掉头走向来时路,刚要走就听到很熟悉的一个女声。
“多谢章六公子好意,太后娘娘凤体已恢复许多,章公子有心了,我代母后谢过章公子。”
是冯嘉窈,
冯嘉玉听出了长姐的声音然后立刻停住脚步,她脑子飞快地过滤着她听到的所有词句。
章六公子?
好意?
有心了?
母后?
除了章麟的第六子章明良,满天下都数不出一个能被冯嘉窈称为章六公子的人了。
可是章麟的儿子和冯嘉窈为什么会在这里聊天说话?
两边人被高高拱起的桥面挡住,冯嘉玉不知道对面的情况究竟如何,他们是密会还是还有其他人在场?
冯嘉玉的脑子还没转完,对面又传来说话声,“长公主言重了,微臣怎能受得起太后娘娘之谢,这老山参是偶然所得,可微臣也还算壮年,浪费了这名贵的老山参,听闻太后娘娘身子仍有不适,就想着尽些绵薄之力,借花献佛也好,还望公主与太后娘娘不要嫌弃。”
“既然如此,那我便收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