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箬瑄这件事太蹊跷了,像是被人设计了。”一众人散去,回到院子里后,顾轻舟自己包扎着胳膊上的伤口,皱着眉对容嫣道。
明明是摄政王和江箬瑄一起去了假山里颠鸾倒凤,为什么结果不仅换成了江箬瑄和慕容晟炀的四个心腹通奸,还那么巧,慕容晟炀和百姓们赶了过去。
分明是有人在暗中通知了他们。
“有没有可能是沈丞相在背后派了人,为妹妹谋划?”顾轻舟眼里的沈瑾书有着经世之才,在谋略方面,是唯一一个能跟摄政王比肩的人。
他知道沈瑾书喜欢容嫣,那么沈瑾书时刻都在关注着容嫣的动向,决胜于千里,替容嫣排忧解难,就更说得通了。
“还有上次突然发生的大火。”容峥鸣看了一眼神色静默的容嫣,也提出了心中的猜想。
容嫣醉酒后精神还没恢复过来,神色恹恹的,手撑着额头,对他们的怀疑不置可否,只说了一句,“再看看吧,我们午后去荆州,你们有要告别的人,便去告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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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轻舟刚想着跟温语柔说一声,温语柔便带着婢女来了,示意婢女把手中的几个包袱交给顾轻舟,“我认识顾家铺子里的几个绣娘,从她们那里要来了你们几个人的尺寸,给你们每个人都做了几件夏衫。”
人间四月芳菲尽,温语柔在春日的光景里娉婷而立,如往常一样柔柔弱弱的样子,对谁都带着一种卑微感,怕顾轻舟几个贵人嫌弃衣衫,她垂着眉眼,绞紧了手帕。
顾轻舟接过几个包袱,打开看了后,眼里带着笑意对温语柔道:“司徒夫人选得是最好的料子,夏日穿起来必然很舒适又凉爽,绣工也极为精细华美,怕是熬了不少夜才完成的,这衣衫的风格很符合我们平日着装的喜好,司徒夫人费心费力了,我和峥鸣弟弟几人都很喜欢。”
“你们不嫌弃就好。”温语柔摇了摇头,心里松了一口气,把扎破的手指往袖子里藏了藏。
她的神色是疲惫憔悴的,眼下也有乌黑,只因听说顾轻舟一行人要离开了,她怕来不及。
这大半个月她都在没日没夜地做衣服,一双剪水秋眸熬得都没平日的光彩了,很酸疼,手指上也都是伤口。
顾轻舟注意到了,不过,他克制着,紧抿着薄唇,没说什么。
两人相对而站,一时无话,周身落英缤纷。
温语柔看着湖面上被风吹起一片涟漪,几片花瓣飘浮,过了许久,她低声说了一句,“昨晚的事……”
“我喝醉了,并不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顾轻舟神情自若地打断温语柔,细长的狐狸眼里是一贯的风雅沉静。
温语柔绞紧的手帕终于松开了,这才抬头看向顾轻舟,笑了笑,跟顾轻舟道别,“那顾公子,再见,希望你能施展抱负,仕途顺遂,有妻如花,儿孙满堂,长命百岁。”
这是最好,也是最全面的祝福了。
司徒景行原承诺的年初就会回来,但这都四月份了,人不仅没回来,还断了跟温语柔的书信来往。
昨日在宴席上温语柔心里苦闷,喝了几杯桃花酒,人就有些醉了。
顾轻舟俯身凑近关心她时,她一头撞入了顾轻舟的怀里,眼泪流了满脸。
顾轻舟才知道温语柔和夫君并不是旁人看到的那般恩爱甜蜜,两人聚少离多,温语柔感觉自己像成了一个假亲。
十月怀胎的艰辛和一朝分晚的疼痛危险,发生水患时母子二人差点都被淹死,抚育孩子的不易……这一切都是她一个人。
那一方药庐就像华丽的囚笼,困住了她的身和心。
可她又说她喜欢司徒景行,想司徒景行,在顾轻舟怀里抬起一张楚楚动人梨花带雨的脸,伸手抚摸顾轻舟的五官轮廓,双眸里全是迷醉,“你长得真好看,就跟我的夫君一样好看,你们两个人的风姿也很像……”
“司徒夫人。”那一刻顾轻舟的双臂不知道该往哪放,在温语柔要跌倒时,不得不搂住了她的腰。
她的手触碰他的喉结,让他嗓子发干,沙哑,及时抓住了温语柔的手腕。
后来,婢女找到温语柔,把人强行带走了。
顾轻舟没有喝醉,清楚地记得温语柔挣脱着婢女,回过头用一双噙满泪的眼望着他,似想从华丽的牢笼里逃出来,要他递一只手过来,拉她一把。
顾轻舟僵硬地伫立在原地,狠狠闭了闭眼,由着温语柔被婢女带回了府里。
他当然不能把手递过去。
哪怕他动了妄念,可温语柔已嫁为人妇,且喝醉了,他要是做了什么,那便是害了温语柔。
此刻,温语柔清醒了,要解释昨晚自己的行为,他只能拦住温语柔称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
温语柔是他人妻,还深爱着自己的夫君,却在醉酒后失态,对另外一个男人投怀送抱,她这般三从四德的女子,清醒过来后必定会觉得自己罪孽深重,自责,悔恨。
他假装什么都不记得了,才能让温语柔好过一些。
顾轻舟点了点头,压下心里不该产生的感情,“也助司徒夫人和司徒大夫举案齐眉白头到老。”
他这一走就不会再回来了,这辈子跟温语柔都没有再遇的可能。
初次动心的女子,却在不合适的时间相遇,往后余生他只希望温语柔能平安顺遂,跟心爱的男人相守一生。
温语柔也点了点头,两人之间再次陷入了沉默,唯有空气里流淌着什么。
没过多久,顾轻舟对温语柔抱拳,最后道了别,人便转身大步离开。
温语柔看着他那风雅的背影,地上的落红被他行走时带动的一阵风卷起来,很快他就消失在长廊的尽头。
温语柔这才回过神,转身对婢女道:“我们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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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轻舟拿着令牌以顾家少东家随从的身份,除了让铺子里给几人准备了不少的衣服,还让其给容嫣做了好几身女装,临走前他过去亲自取了。
然而,在他走入一条巷子时,刚察觉到有人跟踪,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那人便落到了他面前。
“你!”顾轻舟看到了一张和自己几分像的脸,瞳孔睁大,压根没有出手的机会。
对方手中的扇子“刷”一下展开,以扇子为武器,化为利刃扫向他的脖颈。
下一瞬,顾轻舟倒在地上。
那个用着他脸的男人收扇,弯身捡起掉落在地被包着的衣服,身形一闪,人就不见了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