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驰的出租车上,我坐在副驾驶,努力掐着自己大腿,尽量想让自己保持清醒。
车窗大开着,夜风很冽。
我吹着夜风,一会儿看看窗外风景,一会儿借着后视镜,偷瞄一眼后座上的章敦。
基于以前对刘主管的感激和愧疚,再加上我知道刘主管的骨灰盒是空的,而且他人在青衣巷出现过,所以今天一看到章敦,我就错乱了,一定程度上,把他当成了刘主管的替身。
我甚至在潜意识里自己骗自己说,他就是刘主管,他只是失忆了而已。
但当‘青衣巷’三个字从章敦嘴里吐出来的一瞬间,我忽然意识到,我错了。
这人,肯定不是刘主管。
就像梁东瑜一样,突然消失,等再次出现时,其实,他‘里面’已经换了人了。
既然跟青衣巷扯上了关系,那,刘主管的里面,自然也不是他自己。
可不是他自己的话,又会是谁呢?
不是刘主管本人的话,他为什么要跑去我们公司应聘?
总不可能,他也是个和崔藏弓一样,渴望重新变年轻的老头子吧?
可是,崔藏弓想变年轻,这能算情有可原,毕竟他还有那么多钱没花完,那么大的企业需要他。
崔藏弓的重生,要是用网络小说常用书名来形容的话,那就是:《重生,我一重生就是霸道总裁》。
那他想重生,起码能算是合理的,毕竟这样的人生,确实值得享受,也确实是很多人都向往的。
可刘主管这算怎么回事?
重生完了,第一件事就是趁着年轻,赶紧找工作开始打工?图啥?
这么缺钱,那他上辈子也不富裕吧?不是个老板吧?也是个打工的吧?
那他重生一次,就是为了再打一辈子工?
别人是社会主义的螺丝钉,他这纯属社会主义的螺旋飞天无限循环钉啊。
那也太贱了吧…
章敦…这是他的真实姓名吗?这名字有什么特别含义吗?
在成为刘主管之前,他就叫这名字吗?
可如果只是想找工作的话,他为啥要选中我们这倒霉公司呢?纯属巧合吗?
他为啥会住在青衣巷呢?是真被我猜对了,他就是个穷老人夺舍刘主管后变成了个穷年轻人,穷的没钱去别的地方租房子,只能在青衣巷住,还是…还是有什么特别的原因,让他无法选择的必须住在青衣巷?
还有就是,既然他已经不是刘主管了,那我的刘主管呢?他上哪儿去了?
关于后座上的这位章敦,我心里冒出了无穷无尽的问号。
但从章敦淡然的表情和明亮的眼睛来看,他的心中,似乎没有什么疑惑,起码没我这么一团乱麻。
他的眼神很单纯,却又很坚定。
看起来,他又像是个未经世事的单纯小孩,又像是个目标明确,除了目标,心中没有任何其他杂念的合格士兵。
不过相对而言,看着他今天全天面对所有事物时,那副充满好奇的样子,甚至此刻依旧在好奇的打量着车外风景的样子,我觉得,他更像是个…更像是他自己描述的那种,第一天来到滨海城的外地人。
而且,他以前生活的地方,肯定相当闭塞,起码跟滨海城肯定没法比。
那会有多闭塞呢?能比青衣巷还闭塞吗?
如果不是实在没有末班地铁的话,我是不会选择打车的。
这样的时间段,出租车的速度自然也是相当快。
终于,我还什么都没想明白,车就已经开到了我小区外面。
“师傅,继续往前,上那条土路。”
既然说了要送章敦回家,那我肯定就要送佛送到西。
没想到听我说完后,司机却有点不情愿的说道:“啊?那条路?那条路跑完了,我这车就该直接进修理厂了,要不您二位就搁这儿下?”
说着话,司机也把车速降了下来。
我说道:“你这话说的,那好几百万的车都没你这么金贵,这路说上就上了,我又不少给你钱,开就是了。”
司机说道:“我这车要好几百万,我也敢开,说大话谁不会…行了行了,一共33,抹个零,35行了吧?”
“你管这叫抹零啊?”我说道:“你数学是跟水滴筹学的还是跟微粒贷学的啊?”
司机嬉皮笑脸的说道:“开个玩笑嘛,小伙子别生气,三十,三十行了吧。”
我说道:“咱都开到这儿了,不差…”
“光哥…”
后座上的章敦忽然说道:“你真是喝多了,哈哈,到这儿就可以了,那条破路不是难为人家嘛?走了,咱下车了。”
司机说道:“就是,还是这兄弟…”
司机话还没说完,章敦就已经主动下车,并且来到副驾驶旁,帮我拉开了车门。
“哎,还是这位兄弟懂事,现在这…”
司机刚说到这儿,章敦不冷不热的说道:“哪儿那么些废话?我们都下车了,你赶紧该干嘛干嘛去吧。”
“好嘞,现在这年轻人真是不错啊,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