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可行?”
李穹四处找了找,拿来笔墨,就着榻上给戴权画了一张简易图,大概勾勒了几块大陆,点了一笔在京城。
“这是咱们天朝京师,这是我的兰芳,你瞧见这条海道了没,穿过去就是大食,再往里面走便是西洋。”
“够远的。”
“有陆路,咱们的丝绸古道,更远。”又划了一条线:“大概是这么走的吧,穿越天山过去,走元朝西进之路,一路能到普鲁士。”
戴权略微细看了看,倒是点头认可李穹画的不错:“宫里有三宝公公的航海图,与你画的差不多。但是这花费可是不小哇,中书那里未必肯出这份钱。再说,如今又要开战了,这事等以后再说吧。”
李穹直摇头:“现如今是正好,过了这个村,可没这个店。能用钱办的事,便不是个事。先下南洋,我得去天竺捅腐英的屁股去,冻死他们在雪山上。”
“你去南洋?那关外...”
“让北静去,本来就是打着他的旗号,再说,老朱家的天下,御驾亲征都是应当的,关外三省之兵,没个姓国姓的去,谁能调的动。”
戴权点点头:“除了御驾亲征是句混账话外,别的倒是在理。那么说,你想着趁这次机会一并下西洋?”
“我送你们过了南洋,剩下的路,你们自己走,调福建、广东两省的水师,让陈也俊统兵,薛家帮你们凑商队,一百来条大海船,够不够?”
戴权自怀中摸出一个金币来:“雨农,太上皇要咱家问你,这银行的事,还能不能做?”
李穹一看就笑,是兰芳最大面额的金币,一枚能换百两白银。
“京中已经用上了?”
“呵呵,薛家勾连皇商的粮户,拿你们的钱买卖粮食,还用这钱大肆收购瓷器和丝绸,京师但凡像些样子的买卖家,都用上了你们的钱。”
怪不得薛蟠与张华做了连襟呢,原来如此啊!
李穹美滋滋的喝了一口酒:“小打小闹,妇人家赚些家用而已,不当个真。”
戴权冷笑几下,倒也不拆穿了他,又把这金币揣进了怀中说道:“那么些铜板你家收了做什么用?”
“回炉做子弹。”
“嗯?”
李穹自后腰摸出自己的转轮枪,卸下一颗锥形子弹给戴权拿着:“带回去给陛下瞧瞧,他自会明白的。”
戴权握在手里收好,二人推杯换盏聊了个通透,差不多有些酒意时,戴权才告辞。
路上坐在轿子里往嘴里塞了几颗薄荷糖,一想还是兰芳的糖,不禁摇了摇头,感慨李雨农的手段。
太上皇禅让堪堪十年,猛然间有个名正言顺的机会请他老人家再次出山镇守朝纲,哪个又会不心动呢。
多少次上朝时分,太上皇在大明宫外遥看皇极殿,那份不舍的心情自然还是有的。
唉~~~
陛下啊陛下,您这个皇上得来的太过容易,便会招致往后的坎坷。
亲爹都给你搬了出来,一家子齐齐整整共商国是,想不答应都难。
除非,弑父杀兄,做一个史书中的暴君。
这要有多难。
回宫见驾,太上皇先拿着那颗子弹掂量了掂量。
“李雨农许了你什么好处?”
戴权躬身到地:“下西洋。”
“他呢?”
“回南洋攻天竺。关外之事,他说,必要有一位国姓者方可名正言顺统兵作战,一举平了鞑子之患。”
太上皇啧啧两声:“不是要兵权的袁崇焕,也不是刚直的于少保。像不像那位新朝的王周公?”
戴权装糊涂:“天家的人他一个也不杀,王莽当年也做不到保天家不自戕的地步吧?”
“所以朕才要出山,替吾儿看着他。”
戴权明悟,老皇是在给他自己找个合适的借口,拿“罪魁祸首”李穹说事,最是恰当不过。
“明日宣他们进宫吧,逼宫不可为,坐下来好好聊聊,总能有个万全之策。”
戴权跪下领旨,伺候着太上皇歇下来后,才静悄悄的出了寝宫,丹阶处坐着义忠老亲王,他每夜都替太上皇值夜,说是要尽孝。
自然他身边是围着护卫的,生怕尽孝成送终,也恨这老头不让他们安生。
戴权走了过去与他见礼。
义忠笑着问他:“我那女婿真回了京?”
戴权点点头:“亲王还是回去睡吧,明日便见分晓。”
义忠瞧了一眼身后的寝宫,裹紧了身上的棉被:“最后一宿了,要善始善终。”
戴权莞尔告别,他要回去睡一觉了,趁着些许酒意,正好酣然一梦,明日醒来,又是一场劳累。
希望能是个艳阳天吧。
下西洋,下西洋,李雨农啊,莫要食言,咱家只要能出了海,纵然死在波涛中,也能留在了史书,家族后人烧纸时,便能多给咱家送一刀纸,不算咱家辱没了祖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