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世事弄人,山东自去岁遭灾,朝廷是靠着移民关外才勉强安抚住灾民,谁能想到太上皇又要发兵呢!
便如李穹初做掌固时那般一样,徭役四起,民无余粮。
那些自元末就喊着“有患相救,有难相死,不持一钱可周行天下”的无生老母门徒们,不把山东搅乱并波及豫、陕、甘才怪。
又兼自己给了百家一个机会,已经撬动了儒家的些许根基,这场起义中,必定会有百家人的身影,而他们将又会喊出什么口号来呢,李穹颇为期待。
战乱确实不该乱起,但一味的求和而无有制衡的手段,那是投降。
李穹怎么可能对着他们投降,又不是没给过机会,是你们还抱着千年的吃人梦想不肯醒来,那就让民众用鲜血唤醒你们吧。
贾探春不是个矫情的妹子,略略温存了片刻后,便去行事,过府去找了嫂子李纨和王熙凤。
“珠大嫂子搬回稻香村吧,且莫要多问,日后自会清楚。琏二嫂子,您也是我王府里的诰命女史吧,去给这几家送送礼说说话,然后便回来。”
亲王府中留下的是贾家,所以李纨走不得,但李守中这位大儒,绑也要绑走了他,做了我家的宾辅不去兰芳可还行。
李纨迟疑了片刻,叹口气还是答应下来,她舍不得爹娘远行。
没错,她是猜到了李穹要回兰芳。
要说宅门里的阴私时,李纨是差些意思,但要说窥见一些外面的时局,她才是贾家媳妇里的第一人,王熙凤不过是个钱串子脑袋而已。
探春安慰嫂子道:“兰儿又离着家不远呢,早晚不得接了您去享享福?趁着他没给您娶媳妇呢,先享受几天安生日子吧。”
李纨苦笑,安生的了吗,那园子里有个皇后,园子外还有个贾母,得亏着自己婆婆死早了,要不更是热闹的很。
探春瞧见了王熙凤满脸的想问为什么,用一件事堵住了她的嘴:“我手中铺子交给嫂子打理吧,我怕是忙起来顾不得呢。”
王熙凤笑的瞧不见了眼缝,织厂她不懂也不敢算计,但要说做买卖的铺子,她还是很有心得能经营好的。
满口答应着去冯家、卫家和仇家送礼,李纨又喊住了她:“凤儿替我去趟郡王府,接回绮儿和纹儿来。”
那对小姐妹在义忠的府里过的不要太快活,是该给她俩说门亲事的时候了。
王熙凤一走,李纨便拉住探春:“冯、卫、仇三家,不管是谁了吧,你给我做这两门亲。”
探春噗嗤就笑:“瞧瞧,谁说的珠大奶奶不会算计的,这算盘珠子打的可是在兰芳就听见了呢。”
李纨不依不饶:“许你们联姻,不去我娘家联姻?我父已经年高,又能做得几年的差事,况且那几家人,你的六哥不能只当做兄弟吧。”
探春只得连声说好:“好好好,我应下了还不成么。正好还有湘云的婚事,一并给订下来才行,史家也得交个投名状来。”
“方才还说我算计,你这个三姑娘算计的还少?”
姑嫂二人嬉笑了一阵,各自散去做事。
当晚,史湘云一头雾水的被接回了大观园,随行的翠缕像是知道了些什么,逢人便笑,还时不时得显摆着史家人给史湘云准备的嫁妆。
晴雯找了过来,啧啧两声后,推开了站在箱笼前故意找着什么金麒麟的翠缕:“都盖好了封条,赶紧的往外抬,吃煤的车要开开进府了。”
史湘云蹭的一下跑了出去:“我早就想看看了,只是一直出不得家门,这回谁也甭想拦着我,我要瞧个痛快。”
晴雯在后面喊着她:“上去坐一圈都行,别吓着了自己就好。翠缕你干嘛去?外面有人伺候着她呢,你赶紧的记账搬东西。”
翠缕嘟嘟囔囔说自己也没看过,晴雯敲了她一记脑壳:“怎地还没有些长进,这东西以后有你坐烦的时候。”
“好晴雯,你倒是跟我说个实话好不。”翠缕又拉着晴雯去了一旁:“是不是回兰芳去呀?还有呢,我家小姐许给了谁?”
晴雯捂住了她的嘴:“小声着些,知道就行了,显摆什么呢。你家小姐婚事啊...”晴雯转了转眼珠子:“我只告诉你一个人呢,那几位说是要史大姑娘自己挑,她看中谁就是谁。”
“真的?!”翠缕禁不住的跳了几下,史家终于给了嫁妆,又能由得小姐自选夫婿,小姐啊小姐,只要你不选这府里的王爷,你的好日子真是来了呢。
宁府正堂,李穹急匆匆赶来,兵部侍郎与史鼐一起等着他,史鼐是送史湘云嫁妆来的,侍郎是送军情而来。
那不足两千的鞑靼,已经摸到了涿州。
“呵!摸到了?”李穹冷笑起来:“人生地不熟的,他们还挺会找地方。难不成是他们是拜祭蚩尤而慕名来的?”
涿州即涿郡,古称涿鹿。
轩辕战蚩尤于涿鹿之野,说的就是那里。
是蜀汉三将军的故里,也是桃园结义的地方。
不怪李穹嗤笑,就那么个不大的地儿,没有人带路,凭借鞑靼那群杀胚老粗,他们怎么可能找的着。
不屑归不屑,但既然来了,不能不战。
“派兵五千,剿灭了就是。”
侍郎打了个哈哈:“还是固守为上吧,万一他们只是路过,也说不定。”
李穹沉默良久,盯着侍郎一直的看,看的侍郎大人额头冒了汗,却还是不松口风。
李穹笑了起来:“本王受了些惊吓,要休养些时日,以后这等的军情,不必报进府里来了,你们自行决断吧,反正也是个固守,那就好好固守吧。”
“王爷,通州码头那里...”
“我将水师调回天津卫,留给你们封城。”
侍郎大惊,他是想要柳湘莲那支水师的,一旦回了天津卫,要那个码头还有什么用?
“不妥...”
李穹嗯了一声:“你做了皇上再与我说不妥吧。”
侍郎醒悟过来是自己造次了,慌忙赔罪,李穹说了声原谅你了,便扬长而去。
史鼐连连苦笑:“你们啊,就这么不愿他留在京中?他要是一走,你们能确保京师无恙?”
“王爷他身负守护京师之责,能走去哪儿?”
史鼐闭口不谈,也自顾自的走了,留下个无趣的侍郎,顶着满府不善的目光,溜之大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