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什么天生的恶人,不过是没人往死里教训而已。
李穹先攻心,让建昌城里人心浮动,再下狠手,凡被兰芳军堵住的小股狼兵,敢反抗者无一活口。
随着病而不死的马大元养病一个月,建昌城已经被鼓动起来奴隶们包围了。
马大元暗暗惊心,又不得不佩服李穹的手段,城下被当众处决的各首领是越来越多,都是四方八寨的土人押过来示众斩首的。
听着城外每天的诉苦论罪,城头上的守军看向首领土司的眼神也渐渐不对起来。
马大元听完心腹们的禀报后,掀开被子起身离床:“差不多了,我料想不出这几日,就会使汝等全力出击冲破外面的封锁。到时,汝等臂缠白布,随着我一起冲向城南,那里自有人来接应,万万不可擅自改变方向,否则丢了命,莫怪本督没有提醒。”
“遵命!”
“大人,那些锦衣亲军?”
马大元眼神一变:“哪还有活的亲军,不是都死在了乱军之中吗。”
心腹们纷纷点头,提督说的对。
“下去好生安抚肯听话的狼兵,冥顽不灵者,由得他们去,出城时敢有阻拦者,格杀勿论!”
众将官喏了一声纷纷退去,马大元活动下腿脚,坐在书案前提起笔来写下了《谏二皇》,这一个月来他天天打腹稿,早就胸有成竹,所以落笔如风。
马大元这一手棋是谁也没想到的,老而弥坚老而弥辣当是也。
头一步没别人走得快要什么紧,人生路慢且长,后来者方能居上。
我来掀开明牌,让天下还在观望着的督抚乃至县令都来看看,两位皇上父子对我马某是如何行事的,将来汝等也会被如此待之。
其中极大笔墨诉说了贵州、凉山的改土归流策,不惜被骂毫无节气的夸赞李穹为一代圣贤。
这词拽的多好,知道李穹不称帝,便不用圣主明君,只说圣贤。
不惜以身说法,历数为政贵州以来面对土人的无奈与退让,并写下了万宁、正元两代天子给自己的批奏,无一不是息事宁人。
难为他是怎么背下来的,竟然一个字都没错。
与之相比的是李穹的改土归流。
一字一句他详加解读并做对比,孰高孰低使人一目了然。
马大元坚信,有了这封谏书,他不仅无过,还有大功,甚至能名存史册。
干得好不如说得好,说得好不如写的妙。
千百年来的官场文化已经另成一派,彼此间心知肚明却不做声,因为这是提点检拔后来者的手段,捅破了出去便不值钱了。
写完了这封能使天下吃上一惊的文章后,老头顶盔掼甲拄着一柄长剑坐在榻前闭目养神。
到点开炮,这是兰芳军的习惯。
随着炮声传进了城,马大元睁开了丝毫不见昏花的双眸,一众刀斧手匆匆进门躲在了暗处,仆人端来一碗茶给了老爷,他也想见证一下摔杯为号的现场。
城南,李穹站在高处举着千里镜看城里,随口吩咐军令:“见臂绑白巾者,枪口往高处抬一抬,等放过他们后,让他们喊上几声。”
“喊什么?”
“城南已杀出了重围。”
老卒吐吐舌头:“王爷您可真是孙武再世。”
李穹放下千里镜踢了老卒一脚:“敢骂老子是孙子,你是不想好了你。等会你的百人队就给我顶在最前面,死一个弟兄,我抽你一百鞭子。”
老卒一挺胸脯:“得令!”
转身便跑回了本队,轰的一声那里乐翻了天。
义忠不解:“贤婿,他们是在做什么?”
李穹笑着解释:“争主攻。谁都不服谁,所以他们私下约定做主攻最多的为精锐,于是便想着法的在我这里争主攻。”
义忠了然后更为惊叹:“如此的军心士气,殊为难得。”
李穹无奈的说道:“都是一群老杀胚,让他们卸甲还乡去种地做生意,我给出本钱,他们个个不干,安顿好了老婆孩子与爹娘,又跑回来与我上阵杀敌,说这样活着才痛快。”
略停了一停,有些伤感起来:“越是如此,我是越舍不得他们去送死。”
义忠连忙宽慰:“慈不掌兵,这是军中大忌,贤婿有如此的悍卒勇将,既不可冷了他们的心,也不可骄纵过甚。”
李穹轻轻点了点头,肺腑之言更是良言,这伙被特意留下来的五百人,均是几年前的老卒们,他们只有在自己的身边,才略有收敛,自己也更有底气。
一旦放出去后,若是无人可治,无人敢治,将来不定要闯出什么祸事来。
挥泪斩马谡的戏份越少越好,军纪不是十二斩就能立起来的,我有更好的办法。
炮声还未落,四面八方的人马就在守军不敢露头时冲到了城下,一个个长梯树了起来,兰芳麾下的狼兵们嘴里叼着砍山刀,爬了上去。
建昌城顿时喧嚣起来,喊杀声震破苍穹。
而渝州城陈家,皇后陈端一言不发的呆呆的坐着。
她怎么也未想到,结发夫妻一场,先被弃了一次不说,竟然还想要自己的性命。
问世间,情为何物?只叫人谈生论死!
好半晌,她才回过了神,淡淡的问着前来报信的抱琴。
“雨农怎么说?”
抱琴咬了咬嘴唇,示意要近前说话,在皇后的耳边窃窃私语了几句。
陈端面色一红:“登徒子!这种事我怎么好讲的出口!”
“可男人最怕旁人说这个的呀。您想想,是不是真的那样儿?”
“我又没比过,怎么知道...”
抱琴眨眨眼,看了看四周,顺手拿过烛台中一根牛油大蜡,双手握住后伸给陈端看。
“比一下好了,他的是这样。”
这个他是谁,陈端自然知晓,把眼一闭,摇了摇头。
抱琴笑了起来:“那就是短且无力。”
陈端以手加额,实在不知该怎样的去说,但心中隐隐有些期许和将要报仇的快感。
抱琴又来到了她耳边:“金针刺破桃花蕊,原来是骂人的话呢。”
陈端噗嗤笑了出来,是啊,不敢高声暗皱眉,细品真是在骂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