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庶得意地接过伞,“还算识相,暂且饶了你。”又把自己手中的破伞递给她。
“谢谢明庶姐。”司蔷接过伞,发现上面破了个洞,一直往下滴雨。
“学乖点,别让我逮着什么把柄。”明庶趾高气扬,心满意足地撑着伞走了。
司蔷挽着两个食盒,总想找个地方把一个放到随便袋里,又怕宫里人多眼杂,看到了储物袋,万一又被抢走就麻烦了,于是一直撑着,路上歇息了十来次,终于走到了冷宫。两条胳膊上各勒出一道红印子。
先去给疯女人送了餐盒,给她梳洗一番,再喂吃了饭。然后到各处送饭。果然,其他宫里的情况比疯女人处差太多,院子里全是杂草,又下着雨,更显凄惨。
一个宫里的,比疯女人还癫,吵着闹着要见陛下,一个劲儿哭哭啼啼,有一个直喊冤枉,还有一个安安静静发呆。
司蔷每到一处,把饭食放下就走。春燕交待过,晚上一餐才把碗碟收回。这些宫里的每天只有两端饭,早晚各送一次。
真真是惨呢。
只剩最后一个了,打起精神来。
春燕说,这位楚昭仪是新进得宠的妃子,但是恃宠而骄,后来怀上龙种,更是有恃无恐,风光一时无两。
好景不长,清晏公主进宫后,陛下似乎更宠爱清晏公主,楚昭仪气不过,明地里对清晏公主各种亲切关怀,暗地里差人把清晏公主推下水池。
后来事情暴露,原以为,有陛下宠爱,又身怀龙种,顶多被骂两句,但没想到的是,陛下直接让她到冷宫反省,大家揣摩着,等到皇子出生,陛下气消,大约还有出去的可能。
也就是在这件事,宫里上下才真真切切意识到,陛下对清晏公主不只是宠爱,简直就是“捧在手里怕飞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溺爱地步。
来至一处荒凉院落,掉漆木门半掩。
“娘娘,奴婢是膳房的,来给您送饭。”司蔷叫了一声没有回应,又叫了几声,屋内依然没有动静。
“娘娘,奴婢进来了?”司蔷心里犯嘀咕,一边征询对方意见,一边推门进去。
门呀的一声打开,屋内冷冷清清,并不见人。
“娘娘,奴婢给您送饭来了。”
司蔷把食盒放到桌上,桌面积了薄薄一层灰尘。
仍然没人回应。
“娘娘,您在哪里?”
破旧的窗户没有关,一阵风刮过,噼里作响,细雨飘进来,更显冷清。
司蔷环顾四周,看到柱子后面露出一只手,莫不是娘娘在跟她捉迷藏,故意躲起来?
“娘娘,别躲了,出来吧,奴婢都看到您了。”
司蔷提高了声音,向柱子走去,一抬头,冷不防吓一跳。
楚昭仪不是站在柱子后面,而是双脚离地,被吊着。四肢垂下,脖子挂在一根粗绳子上,脸色惨白惊恐,两眼圆瞪,口张开,情状异常可怖。
是上吊自尽了?
司蔷反应过来,双手抱住她的双腿,往上提,想把她的脖子从绳圈里取出来。
“快来人啊,来人,救命。”
她一边用力往上提,一边大声求助,用了吃奶的劲儿还是没能把人放下来,情急之下,长剑出鞘,割断绳索,才将人放下,急忙进行心肺复苏。
但为时已晚,楚昭仪身体已经僵硬,冰冰凉凉,断气好些时辰,救不活。
她累得气喘吁吁,坐在一旁,感到深深地无力。宫里这些女人实在太惨。
过了好一会儿,才进来两个嬷嬷。
冷宫娘娘自尽并不是怪事。但是,司蔷在检查尸首时,发现死者脖子上有一深一浅两道勒痕,浅的那道向上延展,是吊绳的方向,另一道暗红色的朝颈脖后延展,像是被从后面勒紧造成的。
她觉得楚昭仪不像是上吊死的,而是被人勒死谋害,然后布置成上吊自杀的假象。
花嬷嬷闻声赶来,忙去通报,总管太监来了,问了一些情况,司蔷把情况一五一十说了,并说出楚昭仪不像是自杀而是他杀的猜测,没想到被花嬷嬷一顿臭骂,她再胡说八道,小心撕烂她的嘴,火急火燎地把她赶出去。
之后,太医来验尸首,说楚昭仪是自行了断的,又去禀明太后,命人收尸首,自是一番料理。
一尸两命,凄凄惨惨戚戚。
司蔷无精打采地回到膳房,一直想着那个可怜女子死得不明不白,心中五味杂陈。有什么想不开的呢,常言道“好死不如赖活着,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现在死了一了百了,就啥希望都没了,哎,蠢女人。
还有那个高高在上的陛下,好歹是枕边人,一夜夫妻百夜恩,还怀了他的孩子,如今人死得不明不白死,看都没来看一眼,真是够无情,更别说替死者查明死因,狗皇帝,渣男。
最是无情帝王家。一点都没错。
经过一番料理,荒凉的屋子一如往常的冷清。门一关,人一走,好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
回去的路上,很意外的收获,遇到了杨依。
司蔷看着杨依用纤瘦的手抱着一大摞衣服,那个温柔美丽的小师姐,哪吃过这种苦,说不出的心疼。杨依看着她挽着两个沉甸甸的食盒,雨伞破破烂烂,头发湿漉漉滴着水,便止不住担心,小师妹身子本就不好。
刚好有一队侍卫走过,两人只打了个照面。
回到司膳房,还得去洗菜,中午又去送饭。疯女人的精神今天似乎有些好转,会自己吃饭。
经过一番收拾,屋子已经基本干净。
“你叫什么名字?”疯女人说。
这是她说过的第一句正常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