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温柔道:“那你在怕什么呢?”
奚儿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做出一个笑模样。
她并不是个傻子,现在也看清了眼前这位在自己记忆中的青梅竹马,知心大哥哥为人并不是个善茬。
不,他是不是人还有待商榷。
她只感觉到无尽的恐惧,仿佛有粘腻的触手顺着她的身体爬上了,在她脸颊肆意游走,让人感觉无法逃离这片死地,感觉到无比的不适与憎恶,空气开始变得阴冷,周围只有风沙作响的声音,但这声音分明就像某个不可名状之物在你耳边不断低语。
眼前的人明明还是那个俊秀又温柔,还带着些许俏皮的少年人,却仿佛撕裂了这层温柔的假象,露出污秽不堪的内里。
她望着少年,不由得产生出一种异样的感觉,一种厄运降临的感觉。眼前模糊所见的已远超她的意识所能构想的任何景象,那种色彩不再只是闪闪发光,而是自他的身体喷涌而出。当这股由无法辨认的色彩组成的无形洪流离开他时,它就仿佛直接流向了天空,将整个世界浸染上浅浅的色彩。
看上去就仿佛他包裹了整个世界。
她不顾一切地想要嫁给对方想了数年,做梦都想要和他在一起眼下却只想逃离地远远地,越远越好!
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
她僵硬着,在那不可名状的恐惧面前完全不敢动弹。
“你愿意为我付出一切吗?”
遥远地仿佛自天际而来的声音传入她耳中,她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却意识清醒,心中一片绝望。
她的意识越升越高,越升越高,仿佛拥入那片美丽色彩的怀抱中,她逐渐地消散,消散,消散……
英俊少年仅仅拉住少女的手,她目光茫然了片刻,又转瞬灵动起来,一双大眼黑白分明,眼瞳深处有一处隐隐约约可以得见的火红纹路,可爱极了。
她笑着回握住少年的手,娇声道:“罗哥哥,奚儿好想你啊。”
少年目光温柔地注视着她:“奚儿,罗哥哥也很想你呢。”
“罗哥哥喜不喜欢奚儿?”
“当然喜欢,最喜欢奚儿了。”
我当然最喜欢我自己。
每一个化身都是活下去的资本 。
如果是平常,分出任何一个化身对方都会与他生死相搏,活到最后才是胜利者。
这就是天魔。
魔道有化身手段,有复活后手,天魔没有。
但是在那个***的压迫下,无论多么残暴,多么想要厮杀的分身都会暂时舍弃自己的本能,寻求活下去的可能。
某处禁地,白发苍苍的老人睁开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眼瞳深处隐隐约约有一处火红纹路。
漆黑的山林中,一颗古树褶皱的树皮上浮现一双眼睛,眼瞳隐隐约约刻印上火红的纹路。
皇宫中,海底,某家老祖房间,一座荒山中枯瘦的幼崽……
它们齐齐睁开那双眼瞳深处烙印火红纹路的眼睛,面无表情地抬头望天。
只有一个约莫十岁,在市井摸爬滚打,衣衫上满是破洞,脸上写着吊儿郎当,嘴里叼着一根草杆的十岁孩童满脸无聊地吐出已经嚼烂了的草杆。
嘟嘟囔囔道:“哼,死就死了,烂命一条,老子一个穿越者还怕你不成。”
机械声音在脑海响起:“请宿主不要消极怠工。”
男孩呵呵:“你还在这和我装系统呢,都大难临头了,你老对头都要杀过来了,怎么不跑,寻思着拉我垫背吗。”
他潇潇洒洒坐在嬉闹的大街上,抠了抠破洞草鞋露出的大脚趾,挖了挖鼻孔,一脸无所谓地团成一团弹了出去,又在身上搓了两把,搓出一团黄豆大的黑泥。
“老子堂堂穿越者,怎么能跟着你祸国殃民。老子当年可是光荣的少先队队员,八荣八耻,二十四字真言倒背如流,在升旗仪式下面讲过话的。”
他打了个哈欠,拿起一边的芭蕉叶盖在脸上:“玩什么血祭一村,血祭一城,接下来就是血祭一国,血祭世界了吧。老子当年可是混过传销组织,在里面从学员混成讲师的人,要不是我们校长埋伏进去把传销窝点一网打尽,老子迟早坐上分区头目。你这点伎俩少在老子面前显摆。”
他懒懒散散躺下,打算舒舒服服补个觉。
春困秋乏夏打盹,冬日正好补个眠。
春嫂的包子真香,酸菜馅的包子在现代不多见,可是这个古代世界做起来是真香啊,还有八文钱,晚上去吃碗羊肉扁食吧,别说,不愧是修仙世界,这里不缺香料不缺油盐,食材除了特别珍稀的其余便宜的很。
他早就过了想要叱咤风云在异世界做出一番事业的妄想,脑子里这个伪装成系统的玩意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可是在死后惊鸿一瞥,望见那位不可名状身影却没疯,甚至得知不少秘辛的穿越者,和那些痴痴傻傻的穿越者不一样,浑身上下充满了佛字。
死都死了,重活的一世本来就是捡来的,多活一天都是赚了。
系统冰冷的声音似乎夹杂着怒气:“宿主,难得您不想出人头地,做出一番伟业吗?难道您不想修仙飞升吗?难道您不想长生不死,永存与世吗?”
男孩只懒懒道:“不想,不想,不想,但凡是敌人想要我们做的,那就绝对不要满足他。你又不是什么好东西,难道我脸上写着这个人好骗又好玩吗?”
“行了,你要装系统就装,反正我不会答应任何从你嘴里说出来的话。”
“那你tm倒是把我放了啊,你不答应做任务还困着我,占着茅坑不拉屎啊!”
系统彻底破防,气急败坏道。
“哎呀,我困着你了吗?”
男孩掀开芭蕉叶,起身向不远处卖菜的大婶要了碗水,咕嘟咕嘟喝了下去,婉拒了大婶送他的菜,又在自己那铺的又香又软带着谷堆清香的稻草上躺下,抠抠另一个露出三脚趾套着破洞草鞋的脚。
“哦,好像有这么一回事啊。”
他爽朗笑笑:“哎呀,这不是怕你找着另一个肯干的人嘛,放宽心,放宽心,等我死了——”
“——你不就跟我一块下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