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僵持越久,那一抹灵光就越是清晰,只要将其抓住,就能一蹴而就,跨过这一道鬼门关!
“相公——”
奈何这要命的时刻,耳畔又传来熟悉的唤声。
余斗大半精力,都在掌控乾坤山河塔,这一声叫唤,显得格外清晰。
他嫌弃哼声:“去去去,等小爷忙完,再收拾你!”
恰在这一念之间,越聚越多的灵体忽然幻化,一只云纱玉手,从余斗的肩后,轻轻的抚至胸前。
原本灯光柔和的修炼室,兀的“一黑”。
所能“看”到的,竟是眼前这名灰白透明,宛如谪仙的美丽女子。
她,又出现了。
——
近来到九渊劫域,余斗见过“她”不少次。
灵体汇聚,幻化成严雀的模样,总令人无法拒绝。
悄不愣就能给你扯入幻境。
不管你是打个盹儿,还是正儿八经在修行,亦或是——生死关头,正在尝试四阶觉醒。
“大姐,你要玩死我啊……唉?”
余斗刚想吐槽,却意外发现,进入劫域幻境,自己并未感受到额外压力。
乾坤山河塔的“拉扯”还在持续,并且因为劫域幻境的缘故,“拉扯”的过程被拉长细化,反让余斗观察到了更多细节。
“相公。”她的声音,有些落寞。双手攀在余斗肩上,却低着头,不是一个热烈拥抱的姿势。
她的手指拉定衣角,抚平褶皱。
由上而下,由前到后,竟是在替余斗整理衣衫?
“瞎折腾……”余斗哭笑不得,安静的等了一会儿。直待她忙活完毕,才道:“我跟雀儿成亲之后,她或许也会这样。”
说话间,顺带观察一眼——嗯,头上细节,仍旧是那顶“金玉流风”。
“傻相公。”她似乎并未听见,含情脉脉的打量一番,先是露出温暖的笑意,却又在笑容的尽头,琼鼻轻吸,隐隐啜泣。
余斗早有所料:“得,又哭上了,待会儿该叫救命了。”
不禁吐槽:这是哪门子幻境?
没法跟她交流,套不出什么信息,怎么玩啊?
难道说……
嘶?
真是个“推倒就成”的福利?
“呸,流氓!”余斗暗骂,对心头闪过的某个想法,表达由衷的鄙视。
话说回来,余斗从来不是愣头青。
也不会把时空交错的九渊劫域,看得如此粗浅。
之前跟严雀交流此时,得出的结论便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来都来了,对吧?
总该上点心。
更何况逢着四阶觉醒,她的状态好过之前任何一次,虽是灵体幻化,却精细到了一丝一发。
就连那双桃花眼,亦是光芒流转。
除了没有色彩,便与活人无异。
——
“头上戴着的,是大圩名品金玉流风,我送的聘礼之一。”余斗端正心态,开始分析。
“左手食指的虚戒雕刻鹤纹,是雀儿最常用的那枚,不过……”
余斗眉心一凝,细致观察:“她的左手中指,多了一枚不曾见过的戒指,戒形相对较宽,不似女子所用。勾边的纹路呈云朵状,瞧着朴素。”
除了发饰、左手的异状,余斗退远打量,发现她身上的衣裙,也有些特别。
不似清鹤山之秀雅,亦非学院之朴素。
粗看一眼,便觉高贵。
但是设计精巧,并无累赘层叠,好似一身无缝天衣,美绝人寰。
余斗看不懂服装款式,他所注意的,是衣领袖口处的几个标识图案——笔画极简,勾勒出几朵云彩。
细下去看,又能看出云彩中隐藏的殿宇。
“跟东莱阁的徽章,倒有几分相似。”余斗想起秋焉梦赠予的两枚徽章,皆是叶落阁楼的图案。
除此之外,暂无其他细节。
余斗顺着推敲:“倘若雀儿被困,或是在‘云藏殿宇’之处?换了衣裳未换头冠,想是金玉流风品级足够,堪可搭配。”
“说是被困,又新戴一枚云纹戒指,嗯……”
稍作整理,余斗就能得出大概:“所以,有可能是雀儿的天赋,被‘云藏殿宇’的势力看上,并将之带走。”
“赠予云纹戒指,或是用作收买、封印?”
“既然如此,雀儿应该没有危险,甚至还过得不错——却为何求救?”
余斗想不出个所以然,反复观察聆听,幻境中的严雀只是循环往复,最多提到一个“老头子”,且是敌人。
哎对了,敌人?
鹤山宗的命运,已和余斗捆绑一处。
余斗因为老李的缘故,注定站在护典家族的对立面。谁策划主导了“岷山血战”,谁就是敌人。
所以,剩余七大护典家族中,谁家的衣饰习惯带“云”,谁就是幻境内容的始作俑者。
“嘁,小爷就知道!”
余斗丝毫不惧,想到岷山血战中,含冤而死的李、杜两族,以及梦魇之乱中,惨遭屠戮的东南江湖,一股蓬勃的怒火,从心底而发!
毕竟,当年惨遭毒手的,还有自己的祖父!
“无论这幻境是真是假,我也要找你们麻烦!”
“无论岷山藏着多少秘密,我也要让那些枉死的人,沉冤得雪!”
“……”
余斗越想越气,以至于朝着幻境里的严雀大喊:“你放心,不管你来自哪个时空,既然唤我一声‘相公’,机缘到时,我定会助你脱身!”
幻境灵体呆滞一瞬,似乎听到了什么。
她深情凝望,唇边扬起的笑意,跟严雀别无二致。美丽,温柔。
“相公,我等着你……”她似乎抓到了最后一丝希望。
但那轻颤的语调中,又透出令人心碎的绝望。
形体飘散之时,隐约又说了什么,但是字句太过模糊,余斗没能听清。
大概是“我”、“不”、“嫁”之类之类。
“我不后悔嫁给你?”
余斗尝试猜测,心里燃起一团火焰,骤然灵元归窍,大笑出声,“雀儿,我也不后悔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