纽约秋天天气温适宜,不冷不热,耳畔拂过的清风还带着伏天的几分热气。
头顶的落叶簌簌作响,预示着冬天要到了。
奥林西路23号被警方围了起来,李嘉懿手里攥着那把带血的枪,愣怔地看着周序砚,两人眼睛眸光相对,四下都安静了。
陆裴被送进了维瑟医院抢救室,目前被美方要员看守。
李嘉懿那枪擦过陆裴脸颊,穿过耳朵,从后脑射了出去。
周序砚的介入,让美方无法再替陆裴隐瞒,一个在五年前就死了的人,竟然是维瑟医院的控权人,荒谬至极。
李嘉懿同样作为当初那起案件的受害人,又被陆裴送去实验室,接受了惨绝人寰的人体实验。
之所以会留他一条命,大概就是在等这一天,只是陆裴没想到,失去了记忆的李嘉懿会反水。
当晚陆裴从抢救室里转移到了ICU,那枪没要了他的命,右耳失聪,脑膜受损严重,可能今后会一直瘫痪在床上,也可能会醒过来,不过也是个终生坐在轮椅上的废人。
此事波及不大,毕竟不会有人想到,五年前死在大火中的人还活在这个世界上。
周序砚有些庆幸陆裴还活着,只有这样,他才能顺利带走李嘉懿。
美方一直想将陆氏实验室据为己有,以前只有权利,现在陆裴昏迷不醒,他们钥匙也有了,只要周序砚对这件事默不作声,他们可以达成双赢的共识。
那晚,周序砚再次见到李嘉懿,他从美方的车里下来,黑色冲锋衣,板寸,看上去比以前消瘦了不少,但眉宇之间还透着当年的那股英气。
他看着他,心里五味杂陈,太多的情绪堵在胸口,最后只说了句,“我们回家。”
车上,李嘉懿看着窗外飞逝而过的街绿,突然问:“阿凝…她还好吗?”
“嗯,”周序砚顿了下,“她很好。”
周序砚朝他看去,“我看过了你的检查报告,状况不太理想,本想让你先去英国接受治疗,但我想,你现在应该更想见到她。”
李嘉懿突然转过头,盯着他的眼睛。
“我差点以为她是梦,从实验室里出来,我什么都不记得,只记得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她问我为什么不去看她,问我能不能帮帮她……”
他说着,哽咽起来,声线颤抖着,“我什么都不记得,我只记得她叫阿凝。”
“直到你说,阿凝在等我,”他突然垂下眸子,身形高大魁梧的男人捂着脸哭得泣不成声,“我才不知道她不是梦。”
周序砚红了眼眶,抬起手,犹豫了几秒,还是拍了拍他背。
“没事的,会想起来的。”
肖白在驾驶位开车,时不时朝后排看去,早就忍不住抹泪。
回到周序砚住所,听到门铃,盛念忙不迭去开门,正想要质问周序砚怎么回来的这么晚,就看到他身后跟着的男人。
她愣在原地,一脸不可置信地挪开视线,朝周序砚看去。
周序砚抿唇笑了,拉住她的手,跟李嘉懿介绍,“这位是我太太,盛念,以前你们关系很熟悉。”
又看向盛念,笑里带着涩,“李嘉懿,阿凝的李嘉懿。”
盛念反应过来,捂着嘴恸哭,不停念叨着太好了太好了,阿凝,太好了……
返程的航班于隔日下午五点落地港区,李嘉懿肉眼可见得紧张,虽然不记得这个地方的模样,但熟悉的感觉却从四面八方涌来裹挟着他。
阿凝在画廊,小阿逸坐在旁边的大木桌旁练字。
阿凝看了他一眼,这小子不得不说确实有点艺术天赋,画画和写字他手到擒来,才学了没多久,就已经很像样了。
嘀嘀嘀————
放在桌上的手机闹钟响了,阿凝拿起来看了眼,愣了下,又放了回去。
【日历10月29日,和李嘉懿在一起的第15周年。】
她转头看了眼窗外,时间过得可真快,冬天要到了。
五年前的今天,她还少女怀春,紧张着要向他求婚,结果被他准备的求婚给感动得稀里哗啦。
“妈妈,我想喝水。”
阿凝站起来,拿起杯子到饮水机旁接水,外面吹过一阵风,挂在门上的风铃发出清脆动听的响声,随后听到沉稳有力的脚步声。
阿凝转头看去,撞见一个身形高大又熟悉的男人正目光灼灼地看着自己,手里的水杯滑落,掉在地上,洒了一地的湿润。
她愣愣地望着他,身体止不住颤抖,嘴角忽地勾起一抹笑。
他还是来看她了,她就知道,他还是舍不得她。
“妈妈?”
小阿逸拿着毛笔,唤了她一声,随即阿凝就看到她日思夜想的那个男人也朝小阿逸看了过去,小阿逸也注意到了他,仔细盯着他看。
这时,阿凝才后知后觉不是幻觉,男人在视线里不断放大,直到她仰望着他闻到熟悉的味道。
颤颤巍巍地伸出手去抚他的脸颊,又怕他消失不敢碰,溢满眼眶的泪在他一声“阿凝”之后簌簌滚落下来。
李嘉懿伸手抱住她,抱得很紧,紧到阿凝知道这不是梦。
“李嘉懿?”
“嗯,我是李嘉懿。”
“李嘉懿。”
他手抚在她的后脑,“我在,阿凝,我回来了。”
阿凝推开他,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的脸,手掌之下他的身躯还是那么的宽厚,就是沧桑了许多。
“你真的是李嘉懿?你回来了?你真的是他吗?”
他点头。
阿凝突然放声哭了出来,不敢抱他,就那么盯着他的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