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云不知道那是什么情绪。
在他印象里,那个最可不能出现的人,就这么真切地站在他的面前。
“师……师尊?”
暮云的情绪无论是什么时候,都是绝对的冷静和沉稳。
除了那个朝雾,帝暄倒是为数不多地在他的脸上看见了可以称之为“震惊”的表情。
帝暄将灵力注入到那棵按理说应该死去的佛语树内。
这也就是刚才暮云转过身看见的,那是漫天的佛语花花瓣。
这棵不知道枯死了多少年的佛语树,再一次绽放在初秋的雪里。
“怎么会……”
初秋怎么会有雪,佛语树怎么会开花,师尊怎么会来到这里?
所以啊,帝暄用极端手段强行废除了有情道也要接回家的人,就这么隔着不过几步的距离,恭恭敬敬地朝他作揖行礼。
“暮云见过……明王大人。”
帝暄一愣,饶是他这个不知道活了多久的老家伙,在听到这样一句格外疏远恭敬的话时,心口还是一阵刺痛。
“云儿?”
大抵是帝暄受伤的表情实在是太明显了,暮云都觉得自己刚才的话是不是有些太陌生。
但是他转念一想,不然呢?应该多么熟稔吗?
这场雪下的很突然,暮云甚至还可以听见外面的宫人奔走着,互相告知着。
暮云没有多逗留的意思,甚至都来不及多看一眼这漂亮的佛语花。
即便是知道不合礼数,但依旧转身离开了。
被钉在柱子上的钟离柏已经发不出声音,甚至已经疼得没有意识了。
他的血肉在腐烂着,又重新滋长着,看上去无比血腥。
然而这就是暮云最喜欢的手段。
冰透晶莹的柱子被鲜血染红,滚烫的血液使得寒冰融化,稀释过后的血水流淌得整个大殿哪里都是。
那个最开始被暮云从蜃谷带回来的宫人早就被吓晕了。
保守起见,暮云还是消除了他的记忆。
第一次,有了暮云称得上无措的事情,他实在是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帝暄。
帝暄的眼睛很漂亮。
这是暮云做了他十几年的弟子,最清楚不过的事情。
黑白分明,深邃又温柔。
对视的时候,你会在里面看见自己的倒影。
那会给你一种,你会溺死在那双眼睛里的错觉。
好在,暮云从来都保持着理智。
他不信这种错觉。
他张了张嘴,到底是没有转身就离开。
但是为了避免称呼上的尴尬,也可能是因为不想再看见帝暄刚才的眼神,他还是避重就轻地问道。
“我得走了,您……呢?”
即便是再普通不过的话,从暮云的嘴里说出来,那股清浅的疏离感依旧强烈。
加之他现在说得上淡漠的表情,要不是他是帝暄从小养大的,大概就真的要被他的神色糊弄过去了。
明明……他心里很不平静。
帝暄很快就收起自己的神色,像是刚才无事发生一样。
把手从佛语树上挪开,笑着:“怎的几日不见,就和我如此生分了,喊什么明王大人,小云儿……你诚心气我不成?”
其实这样的暮云并不少见,每次暮云从山下刚回来的时候,也是这种生人勿进的性格。
只不过这次更加……嗯,更招他喜欢了。
想到这里,这位传说级别的明王大人顿时就把刚才的“受伤”直接抛之脑后。
于是在暮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帝暄直接就跟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