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天色已大亮,一睁开眼莫莉的心跳便开始加速。整个人更是如受惊的兔子一般,有点动静便吓一跳,手足无措的。
香草要把饭给她送到屋里,她却把门给顶住了不让进。她的心慌得难受,像是被什么无形的东西给掐住了似的,心虚气短的。
这个样子的她如果被妈妈看见,难保妈妈不起疑心。起了疑心肯定要问,莫莉不擅长说谎,三问两不问的把昨晚的事给问出来了,岂不是会连累了香香姐?
门外的香草怕她又想不开在屋里做傻事,哭着求女儿开门。莫莉心里一阵烦躁,为什么老是哭,闹这么大的动静,把那无情冷漠的爹招来了,岂不是更糟?
妈妈呀,有时候我能感觉到你是想对我好的,可最后为什么总是以“你在帮着那父子俩来逼我”的感觉来收场?莫莉无奈的将门拉开后,一头扑在了床上,再次用满是补丁的被子蒙住了头。
香草见女儿开了门,由悲转喜。擦了擦脸上的泪,端着饭碗走进来,小心的唤女儿:“莉呀,起来吃饭吧?给你做了大米粥,你不是最爱吃大米了吗?专给你做了一碗,稠稠的米嘞!快来吃吧!”
说话间,放下粥碗,来拉莫莉的被子。莫莉拉着被子不放,隔着被子问香草:“哪来的大米?”
“是你爹去镇上……”香草听见女儿的声音,心中一喜。张嘴就想回答是买来的,可再一想,是赵家送来了彩礼钱,家里才有钱买米。女儿正在为婚事绝食抗争,家里却已经开始花彩礼钱!叫女儿知道了,岂不坏事?怕是又要闹一场。于是便不敢将话说全了。
莫莉一听便明白话中未尽的意思,心中的怕和慌此刻起已被熊熊怒火给占去了位置。
一掀被子,莫莉坐起来。冲她妈冷笑着说,“好啊,我当是什么好饭,原来是‘卖身饭’!这饭原也该我一个人吃的,你们三个可是万万吃不得!万一要是吃了,岂不是要跟我一样被卖去别人家,一辈子伺候傻子?”
香草听到“卖身饭”三字,便忍不住开始落泪,莫莉话未听全她就再听不得了,袖子抹着眼泪快步冲出了屋子。
莫莉心里凉冰冰的,面对母亲的哭泣已经麻木不为所动了,她走到桌前坐下,端起碗来用力的扒着碗里的稠粥,狠狠的嚼着。
凭什么,凭什么叫我来做牺牲,都要被卖掉了还用顾及谁吗?谁又顾及过我,谁来可怜过我?谁又用得着我来可怜?去他的吧!
天一黑,莫莉就开始默默地收拾衣衫。只有可怜的几件,一块小布片把它们一裹,打成了一个小的可怜的包袱。默默坐了半晌,莫莉悄悄起身。
下午她看见妈妈在堂屋门外做针线了,没有做完,针线筐应该还在那里没收走。走出去一看,果然。她拿起里面剪刀回到屋里,站在窗台前,沐浴着月光,开始剪自己的头发。
出门在外,应该还是做男孩子比较好一些吧?
没有镜子,莫莉就用手指比量着,慢慢的剪着,反正时间还长的很。
今晚的月亮还那么亮,还那么漂亮。莫莉看着它一点一点慢慢挪到了杨树尖尖上,手撑着窗台,慢慢的轻轻的跳了出去。
莫莉连头都没回就要往前走。忽然耳边传来一声“小莉!”
女儿白天的话让香草这个当妈的伤心不已,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她一辈子没有吃饱穿暖过,让儿女吃饱穿暖便是她此生最大追求,思来想去才劝着女儿接受定下的亲事,不料女儿竟这么抗拒。
听见屋门外的动静,一开始还以为是什么小动物,忽的想起今天给女儿送饭后,一直没锁过她的门,放在门外的针线筐里还有剪刀!她心里一惊赶紧爬起来。身边的男人晚饭时和儿子喝酒,喝的烂醉,对她制造的动静毫无所觉。
等她从女儿房间的门缝里,看见女儿坐在窗台下,就着月光像游魂似的一下一下的剪着头发时。
她紧紧的捂着嘴,不敢惊扰了女儿。她怕,非常害怕女儿受到惊扰以后发疯,将那把剪刀扎进自己脖子。
悄悄走回房间,她在床边坐了一阵,旁边的男人睡得深沉鼾声不停,心安理得的花费着卖女儿的钱,这样的男人让她感到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