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尤把名字写给她,还写到自己是孤身一人,曾经被逼无奈落草为寇,好不容易从山匪那里逃出来,如今想跟随她去投军。
投军两个字戳中了她的心,想不到,在这乱世之中人人自危,只求自保,还有男儿肯立志从军报国的。
然而,她并没有完全相信他的说辞,因为他的剑法实在超群,不可能从前一直是屈居于人下。
按照她的性子,为了不给以后留下祸根,她原本该一口拒绝他的提议,可是,接下来她听到了一个人的声音,而促使她迅速改变了自己的决定。
寂静的山洞忽然间变得人声鼎沸,似乎有无数人正吵嚷着涌了进来。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仪容,只穿着黑色贴身中衣,已经来不及穿盔甲了,还面色苍白,披头散发。
算了,就这样吧,她简单用手将乱发捋顺到耳后,就静默站着不动了。
很快,一个年轻男人带着一群大内禁军冲了进来,他们各个手握雪亮的兵器,杀气腾腾。
无尤看不出来这个男人的身份,只见他的气质骄矜清贵,身材颀长,面容俊朗。穿着一件浅绛色长袍,正昂首阔步的走进山洞,身后的黑色披风随着他的走动高高扬起。
男人的眼神先看到了她,再看了看一脸戒备的无尤,男人的神情从惊喜变得有些深沉。
这群禁军也有点面面相觑,不是说甘将军遇袭了么?怎么现在跟一个陌生的男人在山洞里,还衣衫不整?
男人走到她面前,伸手解下身后的披风,仔仔细细地裹在她身上,若论态度之认真 ,仿佛这是天底下最要紧的事。
然后两只手自然的握住她的肩膀,低头亲切的笑道:“甘棠,看见你没事,我就放心了。”
听到这个名字,无尤的心一阵闷痛。
果然,这一世,甘棠跟她的前世有了更多的相同之处。
甘棠倒是不骄不躁,沉默的垂着头,恭敬的单膝跪地行礼,“谢陛下厚爱,微臣无恙。”
她这一行礼,皇帝的手就从她的肩头滑了下去,他心中不悦,但脸上丝毫不显。
这个男人就是郑国刚刚登基半年的新帝,南流景。
南流景弯腰将甘棠虚扶了一把,甘棠不肯跟他有接触,在他触碰到自己之前,率先站直了身体。
南流景的笑意有点僵,他用公事公办的口吻说道:“甘棠,本是朝廷例行的秋季围猎,他们却如此较真,下手这样重,还失手伤了你身边的亲兵。他们昨天已经去我面前认了错,也认罚,这件事,你不要再委屈了。”
甘棠在心里冷笑一声,什么叫失手,他们目标明确,出手狠辣无情,杀尽了她身边所有人,分明就是想将她斩草除根之意。
但是,甘棠心里也明白,南流景初登大位,朝堂上暗流涌动,新贵和老臣们之间谁也不服气谁,都想在朝廷的利益上分得一杯羹去,人脑子都差点打成了狗脑子。
这个时候,谁的心能静,谁不往朝廷这个热灶上加柴火,谁不给南流景添乱,那他将来的日子才能好过一点。
昨天的事,甘棠心里是很不忿的,也想替自己找回个公道,现在听南流景这样说,她十分理解。
这就是所谓帝王的平衡之术。
委屈她一个,换来大家皆大欢喜,这已是最低的代价了。
何况,南流景纡尊降贵,一大早从皇宫里出来接她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