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四个贼子逃脱了?什么时候?”就听沙发上“唔”了一声,丘处机噌一声就坐起来了:“谁放跑的?怎地这般不小心?”
这老头儿,不但醒得比小龙女都快,起得都还比谁动静都大,这脾气怎么这么急呢?
毕晶啼笑皆非时,郭靖、柯镇恶一众人都围上来齐声打招呼:“丘道长!”
“靖儿?柯大侠?朱兄?怎么是你们?”丘处机眼睛瞬间瞪得溜圆,惊声道:“这是哪里?我怎么晕过去了?难道这是襄阳?元兵攻得急么?”
郭靖忙道:“不是……”
他话还没说完,丘处机忽然一怔,抓住柯镇恶双手,上上下下打量一番:“不对,不对,你们不是……我听靖儿说过,六侠为开解我全真一派,特上桃花岛请命,不幸遭逢大难,怎么……”
毕晶一乐,看来前两天在桃花岛折腾那一回,果然够让江湖中人都以为这老哥儿几个死于非命了,这一趟是真没白去啊,哈哈!
柯镇恶乍逢老友兼老对头,兼过来帮忙教训人的帮手,心情大畅,指着毕晶道:“喏,就是这小胖子,把我们老哥儿几个救了,不然哪儿还能跟道长重逢?”
丘处机楞了一下,才正正经经对毕晶一揖到地:“多谢毕兄弟,老道的命救不救的不打紧,可你救了江南六侠,老道永感五内!”
毕晶摆摆手:“你不用客气,我也没安什么好心——这不请你帮忙来了么?”
丘处机一拍脑门:“是了!你请我来帮忙教育个人,是谁?”说着游目四顾,眼睛就落到杨过和小龙女身上了,瞬间瞠目结舌:“你是……龙姑娘,过儿?”
小龙女对着老道没什么好印象,但也没发作,只是淡淡点点头。杨过却有点不好意思:“呃,是我,这个……师祖……你好。”
丘处机一笑:“我听说你后来的事了,你帮着靖儿守襄阳,干得不错!我全真派对你,唉!总之颇有亏负吧!”
杨过急忙摆手,他到现代以后,知道了很多事情,也看开了很多,对全真派和丘处机的痛恨已经没那么深了。何况这老道这不来帮忙教育自己的爹来了么,怎么也得给点面子……咦,怎么这话这么别扭呢,什么叫帮着教育自己爹?
丘处机点点头,随即又疑惑道:“毕老弟不是让我来教训他吧?这孩子挺好的……”
杨过急忙摆手:“不是,不是,是……是……”
“不是?我觉得也不是,可究竟是谁呢?”丘处机四下打量,屋子里人很默契地向后闪开,让开一条通道,把缩在最后郁闷的杨康露出来。
“是你?杨康?”丘处机猛然定住,双眼要喷出火来,“孽徒!”
“孽徒”俩字一出口,杨康反而不缩着了,梗着脖子双眼望天,一副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德性。
丘处机这火更大了,断喝一声:“孽障,还不知悔改,怙恶不悛么?”说着四下踅摸:“咦,我的剑呢?我斩了这畜生!”
毕晶急忙往旁边闪了闪,生怕这老头儿一火大再波及到自己。反正只要把人带过来就达到目的,至于老道怎么管徒弟,老子次才不管!
杨过急忙拦住:“丘……额,师祖息怒,可否容小子细述情由?”
“嗯?是哦。”丘处机见到杨过,这才反应过来,随即目瞪口呆道,“你你都这般大了,那这小贼,哼,那你爹不应该四十多岁了么,怎地还这般年轻?也不对,二十年前他突然失踪,这么多年没有消息,怎么会在这里?这究竟什么地方?”
这老道这么大岁数,还这么冲动,真就禀性难移?什么都不问清楚就开打?
杨过苦笑着,把前因后果仔细说了一遍。丘处机听说自己居然来到七八百年之后,家里这一窝一窝的,居然是前后数百年的著名侠客,大脑CPU彻底宕机,半天反应不过来。
杨过说完,看了眼杨康,重重叹了口气:“现下已是数百年后,我父亲虽然罪孽深重,但终究时过境迁……然而小子无能,也无法加以规劝,只好觍颜肯求师祖和各位前辈。还望师祖念在与先祖相交一场,教他改过向善,小子深感大德……”
说着双膝一软,向地上跪下去。丘处机一把拉住,慨然道:“你不用说了,就凭你这番孝心,此事丘某答应了!”
杨过感激涕零中,丘处机又叹了口气:“说起来,教徒无方,本就是老道之过,此番有机会补救,正是义不容辞!”说着扭过头来怒喝:“事到如今,你还要执迷不悟么?昨日种种,你就没有半分羞愧悔恨?”
屋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杨康身上,都说杨过这一番话,加上丘处机的当头棒喝,就算再是个坏人,杨康也得幡然悔悟吧?哪怕就是口头上表个态呢,至少大家都有个台阶下,面子上先过得去,会头慢慢再来不是?
自打丘处机来了之后,杨康一直没说话,听见丘处机痛斥,却猛地抬起头来,满脸冷笑:“我就算说了悔过,你信么?”满屋子人挨个指过去:“你们信么?”
所有人都为之一滞。
杨康哼哼一阵冷笑:“不信是吧?我也不信!”
全屋默然中,杨康声音高起来:“你们以为我看不出来?从见到我第一天开始,你们有一个算一个,有人认为我是个好人来着么?哪一个不认为我是个认贼作父、卖国求荣的乱臣贼子?哪一个不觉得我身遭横死,是天道轮回,报应不爽?就是你,杨过,我自己的儿子,你认为我是个好人么?你告诉我,你的名字是怎么来的?”
杨过张口结舌:“我……”
“答不上来么?”杨康原本英俊的脸扭曲起来,“我在母亲怀里就进了王府,完颜洪烈视如己出,我母亲整日流泪,从未告诉我来历,你!”说着转向丘处机,沉着嗓子道:“你到王府来,教我武功,叫我反出金国,可是你好好教过我几天?你哪怕有一次告诉过我,我其实是大宋子民,告诉过我父亲惨死的真情么?不,你没有,从来没有!你只会骂我,只会跟我摆师父的架子,只会告诉我反金反金!”
“十八年啊,十八年!我做了十八年的小王爷,你们一个个忽然告诉我,其实我另有个爹,完颜洪烈其实是我的杀父仇人!你们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有吗?你们没有!”
杨康的声音越来越高,几近声嘶力竭,说话间,已是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