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当一声悠远的“佛号”传来时,桃沢花子和游格格两个人的好奇心一下子就被吸引过去了。游格格停下了雪履车,她打开车辆的夜视远望镜向“佛号”响起的方向看去。黑暗中点点荧光闪烁,似乎正有一只大军在徒步前进。
检查了一下路线图,距离前方的密集的红点只剩下不到七百米,再往前走一走就能看到那些东西的庐山真面目了。游格格犹豫了一下问桃沢花子道:“要过去看看吗?”
桃沢花子反问道:“你想去看看嘛?”
游格格微微一笑:“走。”
说完她调转车头同时启动了雪履车的辅助飞行模式。
这只白白胖胖的钢铁萌兽瞬间化身飞行器从离地二十米的超高速通道上飞了下来。虽然雪履车只能进行短暂的低空飞行,但已经足够它在错综复杂的地形中如履平地了。落地后,游格格收回了两架已经能量只剩一半的无人机,并在落地的位置标记了一个追踪信标。这种信标是目前唯一能在全球范围内进行定位辅助的信标系统,通常的导航早已失效,就连游格格规划的路线图也全都是靠着雪履车强大的物理算法核心支撑的。
落地后视野开阔了不少,不过放眼望去一片荒凉。
地形扫描显示这一带有不少坑洼,感觉就像是一片战场。桃沢花子很兴奋,她问道:“你猜那些光是什么?会是人吗?”
游格格冷静的答道:“是人的可能性很低。”
桃沢花子顿时感觉很扫兴,但还是问道:“为什么啊?”
“从刚才的观察结果来看,咱们距离那些光点少说也得有好几公里远,而它们在观察视野内的纵深长度几乎达到了观察视野的极限,因此综上可以粗略估算出这支队伍至少有两千米长……这么长的队伍,估计得有好几万人,而以现在的温度来看,这么多人徒步出行,那无疑是自寻死路……所以,那些光应该不是人。”
桃沢花子听完这分析后皱眉道:“那那些光是什么啊?不是人……难道还能是鬼不成?”
“想什么呢,这可是科学社会,哪来那么多迷信思想。”游格格笑了。
桃沢花子却一撇嘴:“是科学社会不假,可自打‘太阳消失’以后我遇到的事就没有一件能用科学完整的说清楚的,你这不得不让人多想啊。”
这话倒是让游格格无话可说了。
两人说着话的功夫已经前进了一公里。
到了徐州城的城郊,一年多以前建成的封锁线还在海风里摇摆,但封锁线后边那些曾经疯狂的冲击着铁网打算逃离城市人却没看到一个。想来大概是后期政策下来之后,知道避难所的容量很大所以都回去了吧。
这是美好的想法。
游格格在封锁线边上停下,然后启动雪履车前方的机械臂将封锁线拆除,跟着才继续驾车前进。前方是大片大片的农田,原本都是由职业农民打理的,不过现在都已经荒芜了。
但高达十几米的重型机械依然屹立在田埂上,那些催生于一个多世纪前的重型机械产物曾一度被人称作行走的农耕巨人,可现在它们被遗忘在了黑暗中,被寒风侵蚀,变成了一尊巨大的钢铁雕像。
游格格驱车经过的时候感慨道:“以前我还爬到这种东西顶边呢,那景色真的很美。”
“不就是一台低智能的辅助农耕傀儡吗?能看到什么好景色啊?”桃沢花子也在博物馆里看到过最古老的这种设备,但在她看来,这种东西能耗大,维修成本高,移动还很缓慢,实在不像是集成了尖端科技的造物。
游格格说道:“那是因为你没有在播种和丰收的时候登上它,如果是这两个季节,你会看到大片大片的绿色,以及秋日里满眼的金光,那种土壤里散发出来的丰收气息就像你爬山累了吃到的烙饼一样,会令你铭记一辈子。”
桃沢花子听完这些才收起轻蔑的心思,但是……
“哎,都是过去式了……也不知道‘太阳’还有升起的那一天吗……也不知道它升起的时候我还活着吗……”
游格格没有接桃沢花子的这句感慨。
她驾驶雪履车穿过田野抵达城市的外缘,这里是新城区建成后的外缘节能壁垒。一种花瓣状的可以吸收太阳能和风能为城市基础设施提供源源不断能源供给的特殊壁垒。它的高度通常在二十五米左右,一旦升起就会如同古代城墙一般将城市与外界隔绝。
雪履车的最高飞行高度也就在二十五米左右,游格格想了想最终还是决定不去冒险了。
她将车停在了外缘一个隐蔽的角落,然后对桃沢花子说道:“我去换装,然后咱们徒步过去。”
“啊?徒步?还有多远啊?”
游格格看了眼数据道:“最多五百米,我们就能追到那荧光的尾巴了。”
桃沢花子点点头,她把防寒服的充能接口断开,然后起身跟着游格格去了后车厢。
等到游格格换装完毕,雪履车已经进入到低功耗的保温状态,这是为了防止外界的低温入侵车辆内部的引擎和中央数据核心。
两人都搞定了装备便从车尾走下来。
面对二十五米高的节能壁垒,游格格开启集成了机械外骨骼的防寒服的攀岩辅助功能后,便如蜘蛛侠一般向上爬去。
桃沢花子见她动作娴熟也就放下心来,自己把枪一背,也跟在游格格的身后向上爬去。
两人的速度很快,不一会就到了顶端。
节能壁垒并不是真的像花瓣那样薄,事实上它的顶部宽度也有两米多,足够让桃沢花子和游格格站稳。在高处开启辅助视野模组就能清晰的看到那些光了。
它们成群结队,正在穿越城市。
“佛号”再次传来,桃沢花子和游格格对视一眼后,两人齐齐跳下,向着那队伍追踪过去。
……
弥陀儿只是个初入佛门不到一年的小沙弥,他的父亲把他送到老僧人这边后就独自离去,没有说明自己去哪。
弥陀儿也不想问,他打小就知道自己和父母双亲之间的缘分很浅,能到他七岁的时候才分别已经是莫大的幸事。
只不过,弥陀儿的佛缘虽然深厚,自己也已经可以在这暗无天日的冷冽寒风中前进而不会被冻死,可他毕竟还是孩子,还是很怕吃苦,很怕冷的。
老僧人说的热汤面没有兑现,他今天吃的还是一块冻得像石头的压缩饼干。
肚子里全是凉气,弥陀儿感觉自己可能出不了城就得冻死了。
他感觉脚底虚浮,眼前的景象也朦朦胧胧的不甚清楚。好在还有那一声声“佛号”在耳边回荡,才不至于让他昏倒在这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