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得走,真见鬼!”上尉说。“走,走!”他眼睛不看皮埃尔,继续说。
“不行,他快死了……”皮埃尔刚开口说。
“走开,走开!”上尉恶狠狠地皱着眉头,嚷道。
咚咚咚……咚咚咚,鼓声震天。皮埃尔明白,那种神秘的力量已完全控制了这些人,现在再说也没有用。
法军把被俘的军官从士兵中叫出来,让他们走在前面。军官有三十来人,包括皮埃尔在内,士兵有三百人左右。
从其他几个棚子里出来的被俘军官都是陌生的,穿戴都比皮埃尔好。他们望着皮埃尔,望着皮埃尔的鞋,露出怀疑和冷漠的神态。离皮埃尔不远有个胖少校,身穿喀山长袍,腰束一条手巾,脸色又肿又黄,怒气冲冲地走着。他在被俘同伴中显然得到普遍尊敬。他一只手拿着烟荷包插在怀里,另一只手握着长烟管。少校气喘吁吁,鼓着腮帮,发着牢骚,生大家的气,仿佛他们都在挤他,他们没有急事,却都急急忙忙,没有怪事,却都大惊小怪。另一个瘦小的军官,老找人说话,猜测现在要把他们带到哪里去,今天能走多少路。一个穿毡靴和军需官制服的军官跑来跑去,了望大火后的莫斯科,大声说着他的观察结果:什么房子给烧毁了,那是莫斯科的什么区。又有一个军官,听口音是波兰人,同军需官争论着,向他说明,他把莫斯科的地区弄错了。
“还争什么呀?”少校怒气冲冲地说。“尼古拉区也好,弗拉斯区也好,还不是一样。瞧,都烧光了,全完了……挤什么呀,道路还不够宽吗?”他生气地对后面的人说,其实人家根本没有挤他。
“哎呀呀,糟蹋成什么样子了!”俘虏们望着周围的火烧场,不断地惊叹,“还有莫斯科河滨区,还有祖波夫区,还有克里姆林宫,瞧,剩下不到一半了……我不是对你们说了吗,莫斯科河滨区全完了,就是这么回事。”
“您知道烧了,还谈它做什么!”少校说。
在经过哈莫夫尼基区(莫斯科少数几个未烧毁的区之一)的教堂时,俘虏们突然闪到一旁,发出恐惧而恶心的呼叫。
“瞧,这些恶棍!这些异教徒!是个死人,是个死人……脸上还抹过什么了。”
皮埃尔听见叫声,也向教堂那里走去。他模模糊糊地看见教堂墙上靠着一个东西。他从眼力比他好的同伴嘴里知道那是一具尸体,竖着靠在墙上,脸上还抹过煤烟……
“走!走!你们这些鬼东西……”押送队大声骂着,法国兵又凶相毕露,拔出短剑驱散围观尸体的俘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