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雨东凌芳心惴惴之时,却见萧千离竟然笑了起来。
“谷主何等人物?居然也会陷于巢窠?”
澹台子羽也不动怒,微笑道:“愿闻高见!”
“何为清静无为?循道而作,法天地而为,无为是自然而为,不染物性,不为物累。无为而无不为,即有所为有所不为,顺其自然之有,道法自然而治。君不见,老庄之外,有稷下、黄老、魏道、晋玄,太公吕望为周师尚父,本有道者,有阴符之谋。敢问谷主,此人莫不为道?”
不等澹台子羽说话,萧千离又道:“莫说我道门如此,昔日鸿儒执刀笔春秋策,掌仁义礼智勇,如何又变成了仁义礼智信?”
只是这一句话,澹台子羽愣了愣,竟然捶胸顿足,大哭起来,哭得雨东凌手足无措,萧千离微微轻笑。
澹台子羽哭了半晌,用袖子一抹老脸,只抹得袖子上满是眼泪鼻涕,呜咽道:“悲哉、悲哉,我堂堂儒门精要,竟然被人偷天换日,落得堂堂的显世儒门,竟然变成了皇室维持统制的工具!”
听到“偷天换日”四字,萧千离目中顿时煞气一闪,却又立刻平静下来。看着雨东凌目瞪口呆的模样,失笑道;“谷主莫要激动,教你这弟子看笑话呢!”
与佛道两门不同,儒门讲究的是至情至性至理,澹台子羽乃是一代大儒,多有先贤古风,因此偶尔做出些惊世骇俗之事,倒也不足为奇。只是雨东凌到底是晚辈,何曾见过谷主做出这等情态?不由得又是惊疑,又是诧异。
澹台子羽重重叹息一声,长跪起身,向萧千离行了一礼,又重新在蒲团上跪坐好,叹道:“早闻萧掌教博采众家之长,如今看来,果然如此!”
他转头对雨东凌,解释道:“上古儒教初立,有七十二大儒东来,被延请至七十二列国,担任大夫之职,修书编撰,有《春秋》传世,有《论语》治国,号称半本《论语》可平天下。”
“只是我儒门教义,不但抑佛,而且抑道。其时道门雄踞中原,西方释教按捺不住,率先向那些鸿儒挑战,在会昌国设下擂台,共有十尊南无佛,三十尊菩萨,百尊金刚护法,扬言与儒家在此斗法、斗阵、斗武,分个输赢高下。鸿儒子路孤身前往,三日三夜之后,子路孤身返回。那擂台之上,已是遍地残尸,没有一个活物。儒家的浩然正气,从此一战成名。”
“大儒子路精修一个勇字,武功超凡入圣,无人能敌,儒家气势大涨,又加上儒教教义确实适合当权者的统治,因此渐有大兴之势。”
“其时释教有帝释天,武功高绝,才智过人,推演儒教教义破绽,却苦无良策,遂乔装改扮,拜会道门大贤,从中终于寻出破绽。金殿辩经,以‘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驳斥儒教‘民为重,社稷次之,君为轻’的道理,以制衡之道辩驳五礼九德,大儒子路因此呕血而亡,之后儒门教义遂被强行删改!若不是玄门施加援手,岂有后来的朱子?”
提及这段尘封万年的往事,澹台子羽语气沉重无比,听得雨东凌张口结舌,半晌才问道:“敢问师尊,大儒虽死,教义如何可改?”
澹台子羽摇了摇头,低声道:“儒门也并非铁板一块,出了一个大儒董仲舒,上书《天人三策》,强调‘天人感应,君权神授’。时国君大悦,遂将董仲舒献上的《贤良对策》中的‘信’字换掉了‘勇’字。此后儒教气运大减,被释教一举压过。”
雨东凌脸色凝重,想了一想,又问道:“教义虽然被国君强改,可是我儒门武学莫非也因此残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