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抢劫是一项脑力运动,事先需要周密的计划准备,只有秩序井然的抢劫,才能使得利益最大化。而当抢劫上升到一座城,上升到一整个军队都在劫掠时,若是再无一个详细的计划,只要有一点点混乱,整个大军便有可能崩溃。
拿郭兴泰允许河西诸部在长安城三日不禁来说,若是有经验的将领,定然会安排好长安城每一片区域该由哪个营的士兵负责,这样才能获得最大效益。
当然最重要一点,城中劫掠的士兵定然分散成小股,此时若是有敌人反攻,将会是一场灾难,身上满是财货加上各自为战的士兵很难组织起抵抗,极有可能乐极生悲被赶出已经占领的城池。
因此若是主将下达了劫掠的命令,通常会留下一支精兵在城外四处警戒,以防敌军反扑。这支精兵虽不参与劫掠,但事后分赃时往往能占上大头。
只不过河西人显然是不知道这一点,又或者说主动退去的郭兴泰担任了警戒职责。因此当河西人毫无防备的踏入了长安城,连负责警戒的哨骑都没有放出,所有人涌入了长安烧杀抢掠。
当河西人一进入长安城,先是被震惊,河西诸部多是逐水草而居,哪里见过多少像样的建筑,长安极具特色的建筑让河西人赞叹不已,哪怕只是一间普通的民居在他们眼中也不亚于皇帝老儿住得皇宫了。
震惊只是一时的,河西人很快反应过来,这些土木瓦石堆砌的“宫殿,”以及藏在“宫殿”内的人和财货都将成为他们的战利品,一时间巨大的喜悦直上心头。
不需要什么号令,河西诸部犹如脱缰的野马在城中开始了自己的劫掠,河西苦寒之地,虽然有个别地方水草丰美,但能养活的人毕竟还是少数,大部分人仍在为一口吃食而苦苦挣扎,因此哪怕长安的富庶远不如邺城和应天,但对河西人来说,仍是难得的膏腴之地。
而如今负责拱卫长安的守军在郭兴泰和河西联军的诛杀下,此刻已经不剩几个了,就算能组织起抵抗,但面对数十万涌入城的河西人无异于螳臂当车,偌大的长安城就好似一个褪去衣衫的女子,任由河西这个满脸疮斑,浑身汗臭的壮汉凌辱。
撒开花的河西人抢夺着一切他们能看到,觉得有价值的东西,上至金银财货,下至锅碗瓢盆,只要铁质的通通打包带走,甚至就连死人身上的衣服,若是觉得合身也一起扒了下来。
至于那些带不走的,诸如民居一类,河西人倒也十分朴实,既然得不到那就毁掉。他们将民居原来的主人聚拢到一一间屋子,随后封堵窗户和屋门,然后点燃民居,看着屋内因烈火灼烧而上蹿下跳的屋主,河西人哈哈大笑最后带着劫掠来的财货心满意足的离去。
不仅这一处放火,其他河西人也在长安城各处烧毁他们带不走的东西,而此时正值秋冬,天干物燥加之风头正猛,在阵阵疾风的加持下,火焰愈发凶猛直到席卷长安各处。整个长安陷入一片火海之中,燃起的冲天火焰在百十里外依旧清晰可见。
在长安城某一处街道的拐角,一名半大的孩子正嚎啕大哭,在他面前躺着一个已经发冷变硬的男人,方才几名河西人骑着高头大马招摇过市,好巧不巧遇上了父子二人,河西人倒也不客气将他的父亲一刀砍死,只留下这个半大的孩子在风中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