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在他身后看着,被他走得歪七扭八的一条路,直到他的身影消失不见,她才失魂落魄的回了住的地方。
最开始,她翻来覆去睡不着,渐渐睡着后,便开始做梦。
梦里还是桑延。
她梦见他摇摇晃晃的爬上高高的山峰,然后不慎坠落下来。她就站在他身后看着,竟然什么也做不了。
她喊不出他的名字,也挪动不了自己的步子。
满头大汗的醒过来时,窗外还是黑蒙蒙的,她看一眼手表才五点整,于是叹口气爬起来,打开灯在桌前开始背单词。
口也没停,手也在动,但一个也没背进去。
天色渐亮,她便径直去了学校操场。
一圈又一圈的走着,手里的英语书却没翻几页。
“剪刀。”她呆呆的转过身。
“你走着看书都能发呆呢大姐。”杨洲调侃到。
她赶紧拿起放得低低的书本说:“我,默记呢。”
“哈哈哈,你要逗死我,长点心小剪刀。”说着,杨洲便开始在她身旁读起政治来。
杨洲是个机灵聪明的女孩,对谁都热络,家庭的半片阴暗没有击败她的坚强。
也许是上天另一扇窗的馈赠,她只要稍微用点心,成绩就能够活跃在班级最前面,同桌三年她总说她笨。
成茧上课坐得笔直,杨洲却睡得惬意,然而课间大多时候都是杨洲在给成茧讲题。
她的高考成绩其实可以上很好的二本,但是她坚持要拼一个一本甚至重点大学。
还没高考前她就预估到了自己的水平,坚定的做好了回校再补习一年的决定。
“吵死了。”她用书拍打她的头,然后迅速逃到前面去。
杨洲追上来,用胳膊撞她,她也回撞,两个人就这样紧紧挨在一起,眼睛眯笑着盯着书本,实在难以发现她们在互相攻击。
绕到球场边,成茧有意抬头看了一眼五楼念高二的教室,窗户上依旧贴着试卷,她忽而想起高二那年冬天的一个晚自习,全班静悄悄的,杨洲偷偷听着耳机,过于入迷唱了出来,这倒不打紧,关键是她唱歌跑调啊,还常常自己窜改歌词,惹得全班哄堂大笑。
想到这,成茧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今天抽哪个方向的风?”
杨洲毫不客气的一书拍在成茧的头上。
“想起你哼歌那晚,觉得兴奋,遥远又好像在昨天。”
成茧依旧盯着以前的教室看,像是要把每一扇窗户和帘子都印刻在脑海。
“陈芝麻烂骨头的事了,你给我咽回去。”
杨洲一手卡在成茧的脖子上,一手举着书看。
“不说了不说了。”
成茧扭头摆脱杨洲的控制。
她扭头看看杨洲还想说点什么,就被杨洲一脸拒绝的抛弃在了身后。
早自习的预备铃响起,成茧连走带跑的回了教室。
还没进门便听到了一阵阵刺耳的桌椅摩擦地面的声音,以及闹哄哄的说话声。她推门进去,大家都在搬位置,到处都堵得不可开交。
她七弯八转的,好不容易才走到了最后一排。
“知道我搬好位置,舍得来了。”路过拿着书,抬眼望过来。
“是呀,不然我早来了。”成茧边坐下边一脸傲慢的说。
“一朝同桌误周周啊。”路过微微的摇头感叹。
——请大家动作快点,已经上课了,拿出你们的英语小甘,今天要读五个单元的单词。
成茧撇撇嘴,掏出小甘来翻看着,等着学委起头。
“喂,我没带。”
闻声,成茧侧脸过去,路过正双手抱在胸前瘫坐着盯着她手里的小甘。
“正好啊。”
她立即开心的笑了起来,身子一侧,头一歪,左手往头上一放,天衣无缝的挡住了路过所有的视线。
一个人朗朗上口的读着单词。
“哎,让你一节课。”路过坐直起来,拿出别的书来看。
成茧终究还是过意不去,把小甘放到了课桌中间。
“良心未泯。”路过刻意的吐出四个字后才开始跟读。
常常读着读着,一晃神,就不知道到了哪里,所以他们总有一人会把手指放在正在读的单词旁边,然后不断往下往上移动。
一读完,路过就像扔烫手山芋似的把小甘丢到她桌子上,气得她总要发誓下次不会再分他看。
而每一个下次誓言却败给了善良。
就像熟悉的风浪轻易就能吹起纱窗。
落叶之所以叫落叶就是注定要落下地面那样。
屿界一中十一月的黎明和黄昏已经泛起了浅浅的雾气,浅到好像刚刚下过一场细雨,白气由地面升腾而上。
鸟鸣声里夹杂起逢秋的寂寥,再也难寻放肆开放的花朵和那一年去了的春天。
到处都是叠加的空旷,辽阔无边。
顽固的少年再不敢把宽大的校服系在腰间或挽在手上,地上因风雨摇曳而下的落叶在鞋底沙沙作响,好像时光真的就慢了,慵懒了,停了下来。
全身心的等待着冰雪覆盖河流。
芦苇地里的候鸟展翅而去。
世界即将静悄悄的沉睡入梦。
秋天,过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