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
何流灭掉烟头问。
“嗯。”
李书俯看着脚下的丛山峻岭和一处处的小城。
凌冽的风藏在雾气里席卷而来,李书不禁一哆嗦,把校服衣的拉链拉到了最高围在脖子上。
果然,去过没去过的地方,此刻都在眼下了。
“这里海拔高,天气也不好,冷的话回车里看。”
何流走过来关切的说。
李书连忙摇摇头说:“还是外面看比较有意境。”
何流咯咯的笑一声,俯身捡起一块大石头扔了下去,却听不见任何回声。
“哎呦我天啊,睡出歪脖子病来了。”
哐嘡一声,李仲鸯扭动着脖子走了过来。
“你是陪我来玩的还是来睡觉的。”
何流一脚踹在李仲鸯的小腿上,李仲鸯吃痛的往后退了一步说:“粗鲁。”
“来背我。”
何流走过去双手趴在李仲鸯的肩膀上,李仲鸯乞求的看一眼无奈的眨眨眼的李书到:“我要散架了,我让沈略也把你拆了。”
说罢,便背上何流,举步维艰的向前走去。
“她们呢?”
曾廖打开车门,坐在边上问。
“那。”
曾廖探出头来顺着李书目光的方向望过去嘀咕一句:“幼稚。”
“你快到这来看,会当临绝顶,一览众山小。”
李书把曾廖从车上拽出去。
“是挺美的,就是,怎么这么冷呢。”
曾廖缩紧了身子,干脆盘腿坐在了地上。
“我们这两天可是神奇了,穿校服进慢摇吧,这会儿又穿着校服来了着名的景区,哎。”
曾廖叹口气,玩弄着地上的小草,脸上却带着笑意。
“呵呵,是挺搞笑的。”
李书低头看一眼一身整齐的校服,莫名乐起来。
两个人一站一坐,指指这,指指那,说了很多地名。
仿佛看见过就是到过,内心满足得不得了,久得不想再和寒冷抗争对风景失去观赏意趣后,其余两人才回来。
“走啦,姐带你们去吃烤馍。”
何流和李仲鸯勾肩搭背的走过来窜上车,曾廖起身拍拍裤子和李书一前一后也进了车里。
车子开到一处帐篷外停下来,何流一个人打开车门拿上钱包走了过去。
很快,拿来几个热乎的烤馍分给她们。
“这个又干又脆,但是吃进嘴里特别发香,要是渴了的话后备箱有水。”
“知道了,啰嗦。”
李仲鸯咬一口烤馍回嘴道。
何流瞪她一眼伸手带上车门,下山的路上,车里都是卡卡卡卡咬东西的声音。
如何流所言,烤馍真的比过了平时吃的所有零食。
慢慢的下到山脚,雾气彻底的消了,随处可见埋头吃草的牛羊和被人牵着的骏马。
七弯八绕,总算驶出了草原。
到沱落新区时,何流接了个电话,将车停在一家饭店门口,然后转头说:“上去吃饭去。”
“我们,还有晚自习呢,怕时间来不及。”
李书坐直起来回应到,曾廖赞同的点点头。
“还早,保证七点前到学校,下车。”
李仲鸯霸气的催促到。
看一眼正在补妆的何流,两人还是下了车。
跟在何流身后,三个人都默不作声,像极了她的小保镖。
推开一间包厢的门后,圆桌已经坐满了男男女女。
见她们是四个人,一位胖胖的男士张罗来服务员加了两张椅子。
“咱们这校服,又添了一桩尴尬事。”
曾廖凑到李书耳边说。
“显得像两个人的家庭会议。”
李书咯咯笑起来,曾廖白眼一下说:“她们可不是你哥哥姐姐。”
李书抬起桌上的小壶,倒了杯茶水,饭菜很快上齐,大家纷纷拆开了碗筷。
“开动了。”一位只能用烈焰红唇来形容的女人说。
李书抬眼看看,真觉得她更适合去唱戏,脸上扑的粉白得瘆人。
她们都边吃边客套的说这说那,都是开店,做生意,买车买房什么的对于李书她们而言无聊又遥远的话题。
而何流倒不与那些人聊天,只是专心吃饭,她不用筷子,而是用汤勺吃饭,李仲鸯夹一块鱼肉放在她碗里说她跟个孩子似的。她常常停下来轮番的玩着两个手机,过了很久一碗饭才吃出一个小坑来,只是偶尔抬起头来迎合着笑一声。
“这个肉沫豆角好吃,给你们来一勺。”
李仲鸯将刚好转到自己面前的菜分别舀一勺在曾廖和李书碗里。
曾廖撕扯着鸡肉,表情狰狞的说了声Thanks。
“六六,来,哥敬你一个。”
胖胖的男士举起了酒杯,何流抬眼看看说:“我开车。”
男士尴尬的笑笑坐下说没事没事,然而在座的女士们眼神明显透露出了一股不爽。
“听胖儿说你在慢摇吧工作啊?”
烈焰红唇的女人玩弄着指甲看向何流。
“对。”
何流头也不抬的应了一声。
“那种地方还挺不正规的哈。”
烈焰红唇的女人蔑视的看看何流,又看了看身边的其他人,以眼神寻求着认可。
“是啊,所以,你这种,不适合。”
何流嫌弃的打量一眼,将腿上的包拿起来,对其余三个女孩挑挑眉道:“走。”
已经吃好了的三个人哐嘡哐嘡的推开椅子,跟着何流离开了包间。
除了那句胖男士的六六,包间里再没传来多余的动静。
“吃饱了吗?”
上车后,何流关切的问到。
“嗯。”
三人默契的点点头。
“早知道老娘就不去了,和那些人一块吃饭真是反胃。”
车子发动,何流看一眼李仲鸯抱怨到。
“你都不认识还上去。”
李仲鸯抬手摇开车窗,晚风迫不及待的灌了进来。
“我和大胖认识很多年了,我们是高中同学,老娘给他面子。”
何流冷哼一声道,原来,也算得上半个老同学聚会了。
“我觉得你那同学人不错,就是其他人有点欠,是吧。”
李仲鸯寻求认同的看看后座的曾廖和李书。
“都是一帮没品的大姐。”
何流放肆的笑出声来。
后来,车里便没了动静,吃饱了就容易犯困。
她们一个个又像去时一样歪靠在车座后背上,什么闲话也不说。
车子在校门口停下时,晚自习的预备铃正好响起。
李书和曾廖连招呼都没打,下车便向铁门飞奔过去,卡在保卫叔叔关门那一秒进了学校。
扭头对车里的两人挥挥手,继续匆忙的往教学楼跑。
“我的妈呀,这一天天的。”
曾廖气喘吁吁的瘫坐在位置上,一只手随便拿了个本子往脸上扇风。
“这一天都没学习。”
李书脱掉校服外套塞进抽屉里,拿出了昨天新发的英语周报来。
“学习为何物?”
曾廖仰头看着天花板发呆,被李书强制的把头按下来,并帮她翻开了她自己买的文科试卷。
这一个周末,真像一场传奇。
好像做了许多事情似的,猝忽间进入了成人的世界。
那个世界的色彩一点也没有少年般的绚烂多姿,表面和内心永远无法契合。
有太多太多朝思夜想的事情,老去变得越发容易。
一直挺希望长大的李书,突然就停止了那份渴望,美梦莫过于一生是少年。
五月末,高三生迎来了高考前最后一次大考,在桂花香最为浓烈的季节,终于可以踏上战场。
那一周,大课间和下午放学都在广播对他们祝福的话语。
紧张却释然的情绪,好像蔓延了整个一中。
整整半个小时,杨洲都颤抖着身体,半个班的人都知道,她去给高三理科班的一位学长送了毕业礼物,那学长是学校篮球社社长,高大帅气,俘获了无数低年级女生的心。
李书伸手拍拍杨洲的背想,喜欢要到怎样的度,才有止不住的眼泪夺眶而出呢?
高三毕业后,在没有陈冀的地方,会是怎样的心情?
如果一生都将见不到自己喜欢的人,那那喜欢回自动消散吗?
“哎,老师来了。”
曾廖恶作剧的拍拍杨洲后背,女孩果然揉揉眼睛坐直起来。
“我就是想着他把礼物接过又还回我手里对我微微一笑说谢谢的那一刻就想哭,但那不是喜欢,真的我知道。”
杨洲转头盯着曾廖哽咽的说,曾廖无奈的抽一张纸巾递过去。
“以后考去找他,哈。”
曾廖挑挑眉说到,女孩擦擦眼睛,转过头去。
青春的姑娘,大抵如此,没有过多的睿智,悲和喜都简单明了。
上次是,这次依然,每次遇见都轰轰烈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