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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沫冬钥坐上了通往天蓝色的飞行舱,这是最贵但是最快的公共交通方式,因此选择此方式的乘客并不多。昭阳面积广袤,三大片区的任意一个面积基本都是数倍于其他小国,艾沫冬钥居住在摩尔北区,她的目的地是天蓝色,而摩尔与天蓝色之间还隔了一个蜜獾,因此,她选择了最快的交通方式,飞行舱。
飞行舱没有司机,一架飞行舱荷载一人,乘客只需要通过芯片输入目的地即可。
三大片区之间的主要高空要道铺设了三十万零两千条飞行舱道,舱道内灌满了特殊的魔能介质,在与特制飞行舱的配合下,速度完全启动后可以到达一百马赫,也就是秒速34千米,尽管如此,此次旅程依然花费了13小时,计算上启动的加速和末尾的减速时间,飞行舱的均速在秒速32千米,摩尔区和天蓝色相隔接近一百六十万千米,这差不多是蜜獾的宽度,而三大区长度是宽度的三倍,也就是四百八十万千米,这是非常夸张的一个数据,然而三大区的占地面积也只不过是昭阳总面积的40%。
艾沫冬钥在飞行舱里很舒适地睡了一觉,出发时是黄昏,到达天蓝色时刚好可以看见旭日。
“跃过这条引流沟,我就真正进入天蓝色农场了,我已经感受到里面的寒气了。”
引流河的货船径流量十分夸张,因此引流河没有横向的渡口,引流河内径较小处部分被昭阳人称作引流沟,跨河桥一般就修建在引流沟处,除了货船外,三大生产区向本区外部的生活区进行人口流通基本就靠引流沟上的大桥,这样的大桥在多处引流沟广泛分布。
通过芯片进行信息检索,艾沫冬钥来到了距离最近的引流沟,虽然同样的次主干道,但这条引流沟的宽度依然有五十余千米,这么远走过去当然是不明智的,何况还提着近一百斤的行李,艾沫冬钥选择搭上观光载具,这种反复往返的观光载具速度不快,适合喜欢看风景的人乘坐。
“就像是置身海洋一样。”艾沫冬钥把玩着手上的针管说道。
女孩打开窗,嗅着清新的水汽,观光载具的座位很高,因此上面的乘客是看不见大桥的护栏的,对于有恐高症的人来说,向下俯视,身边全是一望无际翻涌的波浪,这种情景足以让人腿软,但对于昭阳人来说,这些东西都是家常便饭,引流沟上的观光载具温和得不行,飞行舱可比这个刺激多了,特别是那种突破音障的独特的感觉,让很多人都欲罢不能。
找准左手上的静脉,艾沫冬钥拿着针管稳稳地注射了进去。
她静静感受着抑制剂通过血液循环遍布她全身的感觉,怎么说呢,虽然说这抑制剂是来抑制艾沫冬钥的痛苦的,但事实上有点奇怪,由于艾沫冬钥的疼痛阈值出奇的高,以至于她注射完抑制剂后不仅感受到魔能充沛,还会伴有一种比较强烈的舒畅和愉悦感,潜意识里面她甚至想再来一针抑制剂。
当然,她不会这么做,过量使用抑制剂只会加速自己的死亡,她本来时间就不多了,她也不会为了这种低级虚假无趣的愉悦感而耗费生命。
离开鹅岭湖之前,地西泮为艾沫冬钥的芯片导入了一套新的计算程序,这套程序可以通过艾沫冬钥的身体信息合理推测出艾沫冬钥的期望寿命,而现在,她看到的寿命是59天。
“还挺多的,不是吗?”艾沫冬钥轻笑着自言自语。
艾沫冬钥继续闭眼通过芯片检索自己的目的地,最终她找定了一家名为‘末日启示’的占地面积巨大的建筑物群,通过上面的信息介绍,艾沫冬钥了解到那是一家农场,有着六十余年不算悠久的历史,其生产产出占天蓝色基地的0.39%,不算大不算小,中规中矩的样子,艾沫冬钥也通过芯片直接联系到了末日启示的片区负责人并向他表达了自己有去那里工作的意愿,对方当然欣然接受,他们都希望自己管理的片区能够创造更大的产出,而人本身就是为了这个目的而来。
解决了自己最后的归宿问题,艾沫冬钥不知怎么的想起了之前和巴绫的一些对话,巴绫老师问自己要干什么,自己的回答便是来天蓝色种地,巴绫老师认为自己是为了避免和摩尔区的熟人接触,于是打算去一个偏远的地方寻求躲避,可真正的原因是什么呢?只有艾沫冬钥知道。
“当然是因为天蓝色这个名字比摩尔和蜜獾好听。”艾沫冬钥笑出了声。
思绪翻飞之际,观光载具传来了下车提示。
身下的汪洋已经消失不见,艾沫冬钥揉了揉有些朦胧的睡眼。
眼前是一片稀薄的白雾,在白雾的背后,是一望无际震撼人心的平原。
“呼……这感觉依然很棒,和摩尔区是完全不一样的风格呢。”这不是艾沫冬钥第一次来到生产区,曾经学校组织生产活动时她就去过几次摩尔区的生产区,在那里可以体验到和生活区完全不一样的体验,最大的区别便是辽阔,一百个人挤在三百平方米的面积和一个人处在数十平方公里的感觉自然是截然不同,艾沫冬钥喜欢这种感觉。
迈着轻快的步伐,抚摸着路旁农田里作物上凝聚的露水,艾沫冬钥找到了主干道,如果不利用芯片导航,凭借直觉走的话,大概率只会是在一片片光怪陆离的农田里兜圈子。
有交通干道的地方自然是会有载具,调用了一些末日启示农场授予的权限,艾沫冬钥启动了一辆叉车,设置好目的地后,载具自动载着艾沫冬钥前往末日启示,她则可以专心欣赏这大好风景,人应该是群居动物,可艾沫冬钥却格外享受这种与人隔绝的独处氛围。
这些想法划过她脑海时,她自嘲般笑了,因为人是不可能独处的,不管有没有意识到,你都在各种方面和人类产生了链接,艾沫冬钥也许是不在乎这些,只要有趣不就可以了?
女孩双手抱头躺平,耳边传来阵阵虫鸣,在困意的侵袭下女孩慢慢闭上眼,脑海里自动开始划过这么一段话。
‘这是我第一百六十八次也是最后一次给你写信,我这次写信没有使用任何纸和笔,只是用生物电,灵光一闪,为什么是最后一次?因为我要死了,回顾我第一次给你写信的时候,那是在我父亲车祸去世的第七天,哈哈,就像是上一个瞬间一样。人是会变的,没有人会第二次踏入同一条河流,同样的,每一个在下一秒就已经不再是以前的自己了,回想我给你写的这么多信,我朴实地感受到一种愚蠢,过去的我,包括现在正在编辑信件信息的艾沫冬钥是愚蠢的,但我并不讨厌愚蠢的艾沫冬钥,这是她的一种自保行为,现实的支柱崩塌,于是她便在虚妄之中寻找自己的定位以稳定自身,但现在不必了,死亡逼近了,逼近了艾沫冬钥,所有的支柱都将塌毁!我也逐渐意识到了一些东西,那是一些不可明说超越概念的说明,如果我能有时间的话,也许可以以此为原理写一部出彩的哲系科幻小说,保证可以包揽昭阳任何领域的奖项!
当然了,如果没写出来那也是很正常的,人类是有极限的,那种诡异至极妙到毫颠的说明即使在脑海中也是一种模糊的概念,更别说还有什么能够承载它的文字了。’
艾沫冬钥突然睁开了眼打了个冷战,她找了一件风衣穿上,刚才似乎做了一个长梦,身体也莫名其妙轻快了很多,似乎是丢掉了一坨若有若无的包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