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一直快乐下去。”
苏恩:“……”
这是什么迷惑发言。
齐天转过身,天上无星,头顶着堕入云层的残月,但目光闪亮,对着苏恩伸出手。
“你要一起吗?”
苏恩觉得他莫名其妙,跟发神经一样。
不过。
虽然觉得莫名其妙……
虽然发神经。
可他莫名奇妙的事情干的还少吗。
发神经的事情还少吗。
什么摆摊,什么萨普,什么婚礼,什么讨薪,什么奇奇怪怪的各种想法……
还有……什么人类补全。
但是……
他真的。
真的……
都实现了。
他在别人的心里,都留下了浓厚的印象。
他跟其他人不同,他比天上每一颗都不同的星星都还要独一无二。
苏恩觉得在现实中,根本就不会遇到他这种人。
是吧,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奇怪的人。
太奇怪了是吧,根本就不可能存在。
可是,他现在不就,正真真实实的出现在自己眼前吗。
能感受到他的呼吸,感受到他的温度。
自己一伸手,就能够得着。
苏恩心底一阵触动,鼻子有点酸,眼睛有点胀……
她伸出手,伸出小指。
“拉钩。”
“上吊。”
齐天也伸出小指,跟她勾在一起,大拇指碰在一起。
“一百年不许变。”
说完,齐天将她从长椅上拉了起来,连带着睡觉的于数数。
“走吧,我送你回家。”
“嗯。”苏恩微笑着点点头。
刚好一辆出租车停在了路边。
三人朝车走去。
把于数数弄上车,在上车前,苏恩抬头看了一眼天空。
月亮露出来了。
她就知道。
于数数跟苏恩在后排互相靠着,苏恩也打起了瞌睡。
齐天在前面跟司机师傅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一阵后,车子到了苏恩家的小区外面。
后面两个女生都睡着了。
齐天下车打开后面车门,拍了拍苏恩。
苏恩睁开眼:“到了吗。”
“嗯。”
现在已经凌晨三点多了。
她转身拍了拍于数数,睡了这么久,她应该酒醒的差不多了。
于数数迷迷糊糊的睁开眼。
然后两人慢悠悠的下了车。
于数数今晚就在苏恩家睡觉了。
“那你自己注意安全。”苏恩打着哈欠说道。
“嗯。”齐天的精神还不错,看着两人摇摇晃晃的进入小区。
于数数迷迷糊糊的说道:“悠悠,你怎么不让齐哥去你家啊,这么晚了……”
“!”
苏恩惊了一下。
对啊,为什么不让他来。
苏恩还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只是回到家,下意识的会觉得“各回各家”。
要说因为“男女有别”,他们也早就睡在一起了。
啊不对,是,这么晚了,在自己这里歇息一晚,又没什么。
苏恩连忙转身看去,可小区外面,早就没了身影。
算了。
下次吧。
……
“玫瑰金苑。”
重新回到出租车,齐天向司机师傅报出下一站的地名。
窗户打开,齐天看着外面的夜色,吹着夜风。
在经过一条幽静的小路时,发现了什么,凑到车门边上认真的打量。
不过出租车已经驶过去了。
在后视镜中,那个不动的影子开始动了。
“师傅停车。”
齐天突然严肃的说道。
司机师傅下意识的踩动刹车,车子停在路边疑惑问:“咋了帅哥?”
“往后退。”
“到底咋了?”
“好像有点问题,你往后退,该多少钱我照样付。”
“哦……好好。”
司机师傅立刻挂倒挡,往后退去。
出租车的这个举动,直接让那个黑影加快脚步跑开了。
“停。”
齐天一声喊下,车辆停下。
打开门,跑了出去。
在旁边草地,矮木丛处,看到一个倒在地上的人影。
是一个中年女性,这边没有路灯,远处的路灯映射到这边,只看见她的表情很痛苦,捂着自己的肚子。
“救我……”
察觉到有人靠近,她艰难的发出声音。
齐天小心的拿开她手,手上的痕迹,她流血了。
出租车司机也赶过来了,一开始还想着怎么了,见到这一幕后,明白了什么。
“打电话报警。”
齐天偏过头对着司机师傅喊道。
“哦,好好!”师傅反应过来,连忙拿手机,不过在车上,他又跑去车里拿手机。
齐天看着朝另一边远远跑去,就要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连忙追了上去。
而察觉到有人追来,前面的黑影显然更加慌张,拐进了一个小巷。
里面更加阴暗没有灯光。
是一处老旧的居民点。
齐天跑进去,看着三个方向的岔路,准备朝前跑去。
不料这时,旁边的阴影中猛地窜出一个黑影。
齐天始料未及,没想到这人没有逃走,而是埋伏在一旁。
被扑倒摔向地面。
不过这人身高体格都差了一点,没有压住齐天。
被撞倒在地,齐天忍着痛翻滚起身,看着同样爬起身的男人。
相貌外形来看,男人是个中年人,中等身材,胡子拉碴,身上有一股很大的烟味,精神状态看起来非常恐慌。
就像是绷紧的钢丝,随时都要崩断那种。
不过故意伤了人被发现,有这种反应很正常。
齐天有些疑惑他怎么不跑,要来埋伏自己一手。
看见他左腿微弯,用不上力的样子,而且,有一块污迹。
似乎,他的腿受伤了,知道逃不掉而埋伏了一下。
手中持有一物,反射出一丝寒光。
齐天站在原地安抚道:“别冲动,杀人是死刑啊。”
一听这话,男子情绪更加激动,朝前挥了一下匕首:“别过来!走!你走开!”
“好,我不过来,你也先别跑。”
齐天努力保持平静,放平声音说道:“你好像受伤了,有点严重,我带你去医院包扎一下。”
“滚!滚开!”
男人又往前一步挥了挥匕首,可是奔跑了一阵,又摔倒,腿上的伤口疼得他无法作出更大的动作。
只是拿着匕首,保持着与齐天的距离。
“快点滚啊,走开,当做没看见我,什么都没发生,你走啊!”
见齐天不动,男人又恶狠狠的吼了几声。
对方有匕首,而且精神非常亢奋,这种人,是真的会下狠手的。
加上周围视线昏暗,齐天也不敢轻举妄动。
可这人很危险,也不能随便放他离开,只能拖到警察赶来。
现在不能刺激到对方。
齐天平静道:“发生什么了,能跟我讲讲吗?”
男人愣了一下,不过又作势上前一步,晃动匕首:“不想死就滚!”
齐天后退,跟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继续通过谈话的方式,让对方冷静下来。
“别动刀,这很危险,有什么话好好说,我不过来。”
可是男人还是神情激动,根本听不进去。
赶了几次,齐天都没有离开,他又转身,向着另一边的黑暗一瘸一拐的跑去。
齐天跟在后面继续劝说:“你伤势很严重,需要立刻处理,我带你去医院。”
男人又转身朝后挥了一下匕首。
“我不用你管,快点滚,不然我杀了你。”
“你杀了我,你的罪只会更重。”
齐天一边说话,一边寻找机会,只要有合适的机会,会立刻冲上去,夺下他手中的匕首,再把他暴揍一顿。
男人显然听不进去,被齐天跟着他也走不掉,又停下跟齐天对峙,狂笑一声。
“罪?反正那人死了,死一个跟死两个没什么区别,不如说,我更轻松!”
“什么更轻松。”
男人得意的说:“杀了一个,我无期或者死刑,可杀两个,绝对死刑,死刑怕什么,药物注射一点痛苦都没有,那是解脱!更好,我就要死刑,哈哈!”
显然,这个男人知道这么做的后果,或者动手前查过相关的法律条例。
他这是……做好了觉悟。
齐天眉头紧皱,怒火蹭蹭上涨,这是什么变态!
不过,他听出了一点别的东西,压下这股怒火,继续平静道。
“你遇到什么困难了?”
男人一愣,但又露出狠辣的表情。
不过齐天捕捉到了他的停顿,感觉找到了方向,继续说道:“没有谁想轻易结束自己的生命,除非是遇到解决不了的问题,被逼的走投无路。”
“所以,你也是被什么逼得走投无路了是吧,发生什么了,跟我说说。”
男人短暂的错愕,但又换上凶狠,狠声道:“别废话,滚!快点滚!”
“你不是想要解脱吗,你让我滚了,这大半夜的去哪找第二个杀?”齐天反问。
“跑到大街吗,确实可以找到几个人,不过你这样子,带着伤能赶到吗,估计会失血过多倒在地上吧,然后被警方抓住,那你可杀不了人了,你想死刑都不可能,应该会无期,一辈子关在牢里,对你来说,更痛苦吧。”
“所以,你应该让我别走。”
齐天给他假设,男人这次真的呆住了。
这人在说什么,他怎么有点听不懂!
见话语对他多少有点用,齐天继续说道。
“所以说说吧,这里又没其他人,你下场反正都不会好,你也做好了去死的准备,不如跟我说说怎么回事,这样心里会痛快些。”
各种情绪浮上心头,男人的表情显得扭曲无比,大骂道。
“你是什么傻逼啊!你既然这么想死,那我就满足你!”
男人冲了过去。
正面齐天没办法拿下一个持着凶器的暴徒,可后退完全没有问题。
男人过来,他就后退。
双方拉扯,吃亏的是男人。
齐天还不停发起语言攻势:“你做这种事你爸妈知道吗,有媳妇吗,她知道吗,孩子呢,几岁了?如果你孩子知道他爸爸是个杀人犯,他会怎么想。”
“一定会被身边的人看不起吧,说什么‘杀人犯的儿子’,你想让你的儿子一辈子抬不起头吗。”
“别说了!闭嘴,别说了!”男人情绪失控了起来,大吼大叫。
“好,我不说了,你冷静点。”齐天不说了,让他自己慢慢消化。
男人停在原地,忍不住哭了出来。
看来齐天的这番话,对他是有作用的。
积累的怨念,的确说出来要更好一些,几分钟后,男人战战兢兢的说道。
“我杀的那个人,就是我的老婆。”
第一句话,齐天就麻了。
“我发现她跟别人出轨,质问她,她死活不承认,当我把房间里拍到的视频给她看,她不仅没有道歉,还质问我为什么要在房间里装摄像头,她还向我发火?”
“还要跟我离婚?”
“可是……我才是受害者啊!”男人突然冲着齐天大吼一声,发泄满心的怨愤。
“我哪里错了?凭什么不对!我勤勤恳恳上班,没有一句怨言,因为觉得是为家人都是值得的!但是她,出轨被发现,责怪我,还拿离婚威胁我?”
“呵呵,你说我让我儿子抬不起头。”
“那她呢!她顾及夫妻情分了吗,想过儿子的感受吗,这种贱人,就是该死,我就要杀了,我就是要杀了她!”
齐天默不作声。
“喂,你怎么不说话了,你刚才不是挺能叫吗,叫啊。”
发泄完毕,男人又得意的喊了起来,状若疯狂,紧绷的钢丝彻底崩断。
“你什么都不懂,你就知道,是我杀了人,然后就将所有的错全部算在我头上!”
“不仅你会这样想,其他人也会,这个社会也会这样想。”
“法院审判,也只会认定我是杀人凶手。”
“可那个贱人不会受到任何惩罚,还会被所有人同情!然后跟她的奸夫继续!”
“既然如此,我就给他审判!”
“我杀了人,我是错的!好,犯下的罪我会用自己的生命偿还。”
“那我受到的伤害,受到的委屈,谁来弥补给我!”
“谁来弥补我!”
“我就活该吗!明明我才是受害者!”
男人大声嘶吼,发泄出满心的不公。
齐天依旧一言不发,一开始以为是拦路抢劫,没想到会是这种事。
“说啊,继续用你的大道理来说服我啊。”男人开始挑衅。
齐天也不知道说什么了,找了个地方坐下。
男人愣了一下。
片刻后,齐天问:“你儿子几岁?”
男人奇怪他想干什么。
齐天看了他一眼,又看着前面,自说自话了起来。
“你老婆被你杀了,你又进去了,你儿子给谁养,你父母吗,还是亲戚,或者是福利院。”
“你把你儿子安顿好了吗?”
“……”男人一下就安静了下来。
“你……想说什么?”
“没什么。”齐天淡淡说道。
“放弃吧,你腿受伤,哪里也跑不了,而且警察应该很快就到了,反正你也有觉悟了,坐下等吧。”
“你……”
这个人,很奇怪。
以为他会突然发难,会大声怒斥,反正会反驳自己,会“害”自己。
但是,他什么都没有,只是毫无防备的坐下。
男人一下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或许,这个人让他说出了这些话,紧绷的精神得到了放松。
又或许是腿上的伤势,他站不住。
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
匕首落地的声音,在夜空下格外清脆。
下一刻,男人突然崩溃的哭了出来。
冲动是魔鬼,来得快,去得也快。
齐天看去,感概万千。
这时一阵警笛声由远及近。
警方赶来了,立刻控制起了男人,以及……齐天。
毕竟还不清楚谁是罪犯。
不过简单询问过后,就明白了。
询问齐天有没有问题。
齐天摸了摸脑袋:“头疼。”
之前被扑倒时,摔到脑袋了,齐天感觉脑袋嗡嗡的。
现在一阵阵的疼。
于是警方特地抽出一辆警车,送齐天去医院。
一检查,脑震荡。
安全起见,需要在医院观察一晚上。
……
次日。
苏恩躺在床上给齐天打电话。
昨晚不是说了要让自己做好准备,感受下真正的“上班”吗。
现在都快十二点了。
一点动静都没有。
电话响断都没人接。
而且,这已经是打了四五个电话了……
他在做什么?
还在睡懒觉吗?
旁边躺的于数数打着哈欠,在舒服的床里缩了缩,忽然想到什么一怔。
“齐哥该不会跟那个女妖精在一起吧!”
她这一说,苏恩紧张了起来。
“不会吧……”
不过……也不排除这个可能。
人家说什么“业务交流”,齐天那二逼还真的可能过去。
苏恩准备下床,而这时,嵌在墙壁上的电视正播放一则新闻。
昨晚在一处老区,发生了持刀伤人事件。
嫌疑人已被逮捕。
而案件是由一名出租车司机和一名乘客发现并协助警方抓住嫌疑人。
乘客与嫌疑人英勇搏斗将其制服,在医院接受治疗。
苏恩看着新闻愣住。
突然心神不宁了起来。
随即连忙下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