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盏茶的功夫,厢房的门被打开了,柳玉娥先走了出来。
“刺王殿下,裴博士,”她屈膝一礼,两道细长的柳眉高高一挑,“你们可要做好心理准备...”
李长弈与裴棠闻言,皱着眉对视一眼,还未明白她话中之意,就见穿着一身金线暗绣玉锦袍的惊梦走了出来。
松下贵公子,花前美少年。乱我心曲,扰我清眠。李长弈眸光微颤,不由得失了神。
颜非昔只是简单的将惊梦一头乌黑的长发盘起,添了两笔浓眉,她竟然就变成一个英英玉立的翩翩少年模样。
裴棠和柳逢君也被惊得合不拢嘴。
“惊梦...你穿男裳的模样...也太俊俏了...”裴棠从椅子上呆呆的站起身说道。
“是吗?”惊梦犹疑的摸了摸头上的发髻。
柳玉娥和颜非昔站在惊梦两边,得意的看着自己的作品。
“殿下,您觉得如何?殿下?”
颜非昔唤了好几声,李长弈才猛的回过神眨了眨眼睛。
“哦...”他不动神色抬起手边的茶水啜了一口,“很好,不错。”
听李长弈也点头夸赞,惊梦笑了笑,“欸?我头上要不要像逢君那样束个冠?”
“束个冠?”柳玉娥朝弟弟看去。
“束个冠才更像男子嘛!”惊梦说着便在李长弈身边坐下,“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也束冠了,看上去可威风了。”
李长弈愣了一下,与她只对视了片刻,耳根就已经红得发热,他赶紧避开惊梦的目光,“那就束吧...”
颜非昔是个极度敏锐之人,单见李长弈这样慌乱的避开惊梦的目光,她心中就立马意识到了什么。
但还没来得及细想,她就被身边的柳玉娥轻轻一撞,“真是没想到啊,我们天天替别人洗眼睛,今日也得别人给我们洗洗眼睛了。”
颜非昔闻言一笑,眉眼清幽的看着惊梦笑道,“说的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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娥山山斋中,白雅和津姬正坐在廊下。
已是午后,蝉音连绵。
光影透过枝叶的缝隙,错落有致的打在他们身上,好不闲适。
“昨夜...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津姬却一脸怅然,看向白雅问道。
白雅刚提起玉壶,斟好一杯酒,朝她递出,“为何这样说?”
津姬接过酒杯,皱着眉头抿了抿嘴唇,“感觉。”
“感觉?”白雅微微一笑,“如此虚无缥缈?”
津姬端着酒杯,凝目看了白雅片刻,“白雅,惊梦那丫头...是不是喜欢你啊?”
白雅瞳眸微微一颤,欲要将面前酒杯抬起的手也是一顿,默然了片刻后他才抬眸对向津姬的目光,“怎会如此说。”
津姬眯起眼睛看向他,“我不信你一点都没感觉到。”
“确实...没有。”白雅垂下眼帘,端起酒说道。
津姬挑了挑眉,半分都不信,她又问道,“那你和她说起过婉宁吗?”
“我不觉得有这个必要。”他说着仰首将杯中清酒饮去一半,想到昨晚,便顿了一下说道,“况且我和婉宁,并不是你说的那样。”
“哦?”津姬怀疑的看着他。
“婉宁是我徒弟,我自然在意她,但那种在意,和你和天灿,不一样。”
“三百年,你真的只当她是徒弟?”津姬浅笑道,“整个神妙光界都知道,她对你...可是情根深种。”
“那只是她的执念罢了,”白雅微微拧起眉头,“但我相信现在已经解开了。”
“能不解开吗...她现在恐怕见都不敢见你,更别说还有其他心思...”
白雅眼底眸光一沉,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津姬沉吟一声,又皱着眉头问道,“既然你根本不喜欢她,为何那时还要替她受罚?”
白雅叹了口气,“她不过是一只修行了三百年的鹤妖,怎么承受得了那样的天刑?况且我是她师父,替她受罚也是应该的。”
津姬看着白雅摇头叹了口气,遂将杯中清酒一口饮尽,还想说什么的时候,却听白雅微笑道,“不说这个了,还是说说你吧。”
“我?”津姬苦笑着提壶将酒斟满,“我身上没有什么新鲜事,就是有了个意中人。”
白雅垂眸一笑,调侃道,“差点要了命的意中人。”
津姬撇了撇嘴,放下刚刚才抬起的酒杯,感叹道,“感情这事情真是比天意还难测。单相思叫执念,互相喜欢叫情投意合...可情投意合太难,时间对了人不对,人对了时间不对,总不尽如人意...”
白雅闻言,转眸中笑意微微,“有此领悟,说明长大了。”
说罢,他便抬杯啜了一口。
津姬侧眸看向他,“我都两千岁了!”
“欸,白雅,我和你认识有多少年了?”津姬又问道。
白雅放低手中杯子想了想,“我第一见你,你还只是个山野之中的小鬼。”
“那时我才化形...”津姬算了算,“啊...我居然已经认识你一千八百年了。”
白雅微微一怔,“竟然已经过了这么久。”
津姬点点头,她垂眸看着杯中清酒说道,“那时...你发觉我喜欢你,就头也不回的走了,还记得吗?”
白雅才将酒杯凑到唇边,闻言便是一顿。
“没关系,”津姬微笑道,“我现在能这样坦诚的说出来,是因为我已经释怀了,而且...我现在心里,也住了人。”
白雅抿唇一笑,扬起下巴又浅啜了一口。
津姬也抬起杯,但她又是一口饮尽,还杯于桌后,她擦了擦嘴角的酒渍,“因为曾经仰慕过你,所以我才很了解你,因为知道仰慕的心情,所以...我才能一眼看出惊梦的心绪...”她说到这顿了顿,看向白雅,“但我觉得惊梦这个丫头,很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