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伯斯特,如果我们没记错,他更担心的是来自地窖里那个异端的威胁,他不知道那人怎么就找上了自己,不知道那人怎么对自己家庭的情况了如指掌。这件不同寻常的事情导致他一度对周围的一切起了疑心,他想要求援,却又不相信家人之外的人。
这时候沃杜布发生了案子,曾经他从不希望在任期中碰上棘手的事情,而现在他一时间还暗自庆幸,虽然这种阴暗的想法向来被他唾弃,但他很高兴,因为圣光会的人一定会来,他仿佛见到一丝解救自己家庭的希望,有人可以施以援手把他们从垂死的深渊中拉出来。
可是到头来,没有等来任何人。韦伯斯特·普拉特忧心忡忡地想着,莫非那位调查员骑士最终还是被他们杀死了?
执政官在异端的身上闻到了死亡和阴谋的气味,尤其是那只神秘的双耳杯,靠近它似乎能听见有什么声音在低语祂的名,波伊曼德瑞斯。有坏事要发生了,这种预感以及伴随的无力感使他焦虑并且甚至彻夜不眠。
韦伯斯特心不在焉地翻看了两三遍手稿,瞧着上面的字,他全然忘记还有人等着他的答复。
“普拉特先生,一切都好吗?”见他没回应,学者又问道:“先生?”
执政官敷衍地说些漂亮话:“哦,是的,绝对的。安东尼奥先生,它是个杰作,我该替全沃杜布人谢谢你。我承诺今后沃杜布的大门会向你免费敞开。”
“感激不敬,如果没有其他事情,请允许我......”学者意识到主人在赶客。
“请等一下,还有件事,我想请教,”伏身在写字桌的韦伯斯特突然叫住安东尼奥,变了神色,严肃地说:“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我的个人爱好,你研究过杯子类型的神秘物品吗?”
韦伯斯特从心底承认过学者的智慧,他希望安东尼奥能听懂他的意思,就像垂死者已经对任何一丝希望都充满了憧憬。
“这得取决于类别,杯子往往被视为某种容器或者祭坛,比如鹿身酒器用来祈求好收成,愿望杯用来祈求长寿,除此之外也有一些神秘的杯子,比如波伊曼德瑞斯的灵魂杯,还有圣光会在寻找的那个。”
圣光在上,波伊曼德瑞斯!
“灵魂杯?”韦伯斯特故作惊奇地问道。
“据说是一个双耳喷口杯,里面装满了灵魂,那些力图获得更高级意识的人们就能够在里面给自己洗礼了。我记得有本书里还说,赶紧下到牧师那里去,在双耳喷口杯里洗涤你自己,然后赶紧上去,去到你自己的那类人里(Hasten down to the shepherd and bathe yourself in the krater, and hasten up to your own kind)。不过,大多数学者认为它们都是假说,况且这个杯子遗落很久了,至今没被找到。这是我所知道的。”
“安东尼奥先生,人怎么能进到杯子里洗澡呢?”
“这种情况下通常来看,洗澡不是字面上的意思,它指一种新生,通过杯子转化进入新生。不过......”安东尼奥拖长了这个转折词的发音,让韦伯斯特注意到重点,“一切都有代价。先生想必也知道如果杯子没有装满灵魂意味着什么。”
某人的笔记:我父啊,倘若可行,求你叫这杯离开我。
意味着不止执政官一个人的家庭安全受到威胁,很多人可能会因此死去。他的职责顿时使他被一种道德感约束,他想到了拯救,也只是停留在“想”的念头,因为再有这样的念头出现,他知道自己会亲手打消它,
“那这里究竟指的是什么?”普拉特回忆起地窖里的杯子,它是空的!圣光啊,七神啊,这事竟然让我碰上了!
“普拉特先生,”安东尼奥脸上露出了容易窥测的阴霾,“灵魂的敌人只有三个,尘世、魔鬼和欲望。”
某人的笔记:祂的呼唤在凡人的耳畔回响,人步入神殿,仅仅为了离祂更近。但如果不再虔诚?如果不再虔诚,人为何不放纵,任凭堕落。为什么要抵抗那些亵渎祂的事物?
韦伯斯特·普拉特送走客人时,说了许多场面话,他在交际方面从来都得心应手,不同以往,这次他倾囊而出真心感谢,因为恐怕今后再也没机会见到这位历史学者了。
男人惴惴不安,他只想赶紧找个方法悄悄带着妻子和孩子逃离这座城,留在这里无疑是被判了死刑。韦伯斯特拿出了他为数不多的冷静和理智,人镇静多了,可是脸上露出了死人一般的惨白,至少,玛格丽特和保尔得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