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着《圣经》坐在长凳上,月光透过五彩的玻璃照进教堂,甚尔有一种困兽之斗的绝望。
他强迫自己不要多想,他最会逃避了,可焦虑似乎麻痹了他这一项功能,逼迫着他去想。
去回忆妻子的开朗笑意,却又横叉此刻原因的残暴。
回忆他们相处的过往,可是再看俨然不一样,因为那些点点滴滴都充满了虚假。
一个阴晴不定的疯子,一个把利用当爱的人,她的爱是真的吗?
甚尔没有资格质疑,因为是他亲口宽恕的。
是他曾不知轻重,斩钉截铁的一次次宽恕她的。
他没有资格质疑。
手上的书页快要撕烂的时候,一个微弱的声音在他身边突然响起。
“你真的能听到耶和华说话吗?”
甚尔一惊,看清来人后,他感觉左手像是被爬满了蚂蚁般瘙痒。
见他没说话,原理换了一个问法,“书里说,耶稣会通过神父传达自己的信念和意志。你能告诉我耶稣的意志是什么吗?”
“我不知道。”他说,“我不是神父。”
只有对着原理,甚尔才能安心的说出实话。
他依然愧疚,愧疚的想捶墙。罪恶感压得他心跳都重的快跳不起来了。
他格外难过的和原理说,“对不起。”
对不起,他为了私欲,一次又一次宽恕了恶人。
他又斩钉截铁的说了一遍,“对不起。”
因为他总觉得,他的左手已经知道了右手的作为。
“为什么要道歉?”
《圣经》被他扯掉了一页,原理捡了起来,“你没有对不起我。”
甚尔侧头,用力的堵住了嘴。
野兽伤口溃烂时疼痛的呜咽,被他堵在了嘴里。
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她似乎在认真看那张纸。
半晌,当甚尔转过头时,她说,“我想要忏悔。”
“不,你不要。”
他做不到宽恕她,他不配。
原理没有理他,而是双手合十,对着正前方巨大的耶稣像,垂头低语,她说的口齿清晰,冷静理智,完全不像是在说一件,惊天动地的故事。
“我将会为了我的一己私欲,我的自由,而中伤他人。我也许会去在进餐时偷一把餐刀。但上天我可以保证,我会避开要害。
我会借一瓶医疗箱的迷药,倒进所有人喝水的水桶里。但上天我可以保证,他们第二天就会醒。
我一定会质疑原因的理念,因为那些被藏起来的书,那些被杀掉的人,曾不止一次想要救我于水火。不过上天我可以保证,我依然深爱着原因,即使她将折磨当成对我的爱。”
原理睁开眼,侧头看着甚尔,她试探的问,“Father,你会替我保密吗?”
她用了【Father】一词,在英文里同样也代表着神父。
可在甚尔的耳朵,那就是女儿的请求。
他将赌桌上的筹谋换成了自己的生命。
“我会用生命作为代价,去保护你,去扞卫你。”
原理低声说了句谢谢,然后垂眸继续忏悔,“我也许会偷走一把枪,也许我也不会,但我知道它一定会在最后出现。上天我可以保证,这把枪所指向的每一个人,都是我的仇敌。而因这把枪而不幸死去的无辜者,他们在来生,都会成为我的父兄,我的手足。”
最后一句话,原理扭头对着甚尔说。
“愿主保佑我们,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