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该当如何说?
若说卸磨杀驴,古槐原本无灵,本就是用作炼材使用,最终也仍是炼材,但偏生这过程里头,催生过邪灵;若说滥杀无辜,邪灵亦是生灵,且尚不曾作恶,可邪灵只有本领,天性嗜血,莫非还要当真让它们害过人再来杀之?然而若是先前不曾用那古槐,自不会有邪灵,但此法是为净化陨落修士之执念,总不能叫原本的正道死后作恶。又或说为何不在修士陨落后直接将其余下之念打散,将其尸身毁去……既是同门,又有情谊,还想到了法子,哪里又能如此下手?
思来想去,一团乱麻。
叶殊道:“这宗门败落消失后,禁地却始终在,古槐自也在。不过或许是天相变化有雷霆落下,也或许是天长日久尸身邪鬼之气消耗殆尽,又无新的尸身补充,古槐邪灵不足以脱身……如今这些古槐自行枯败,邪灵木化,瞧着是诡异了些,不过若是小心使用,对修士已无损伤了。”说到此处,他看一眼陆争,“此物我取一些日后炼器,其余便叫你二人分了罢。”
陆争连忙就要推拒。
叶殊看他一眼:“见者有缘,不必多言。”
陆争虽已筑基,但不知为何对叶殊却总有敬畏之意。
一旁晏长澜则是问道:“阿拙,阴鬼之物所化,可有什么忌讳之处?”
叶殊道:“古阴鬼槐木,不论是如何形成,皆因有鬼气淬炼,多用于阴属性法宝之上。而因着此木形成或是沾染雷霆,或是邪气尽消,故而制不成邪器,不必担忧。”
陆争听晏长澜问起,又听叶殊回答,暗道一声“惭愧”。
他从前虽是正道的剑修,但也孤高自负,不曾对他人过多在意,故而也不曾如晏长澜一般,想到这物由阴鬼之物所化,是否会对人有损。待堕入邪道之后,他虽尽力保持本性,不过到底也因着常年杀戮,吸取血气修炼,更对邪物习以为常……
不过如今听得了,他自也放心下来,也更警醒些。
他之习以为常,未必不是心性有损之先兆,还是要多多自省才好。
晏长澜说道:“那我与陆师弟先将这些古槐起了。”
叶殊点点头:“我往坟冢看一看。”
晏长澜和陆争都应下来。
叶殊一一看过那些坟冢。
发现有些是动过的,有些是不曾动过的。
待他仔细观察,又可以看出,动过的那些大多都重新埋了回去,然而毕竟不如其他不曾动过的坟冢规整,才叫人轻易瞧了出来。
每一座坟冢前皆有墓碑,外围的墓碑上,多书写“弟子某某之墓”,某某即为名姓。而往里面走些,就会发觉墓碑上变为“弟子某某君之墓”,这“君”字应当便是带了封号之意,大约乃是极为出色的弟子。再往内中,墓碑上有“某某真人”“某某真君”等,就应当是修为更高深的强大修士,只不知与如今所指称的境界是否相同。
被动过的,俱是“弟子某某”和“弟子某某君”的坟冢,“真人”与“真君”的则并无。
叶殊了然。
看来,当年荀浮真人因自身不过是炼气修士,即便进入此地,谨慎小心之下,也没敢动那些较为强大修士的坟冢,只朝着弟子的坟冢动手。后来不论是否得了好处,他也将尸身重新埋了回去,算是做出补偿?又或者,他多少有几分忌惮与敬重?
这不得而知。
叶殊再往里面走,突然间,他发现有一处坟冢被挖开了,不曾重新埋回。
他眉头微皱,快步而去,来到了那坟冢前面。
坟冢不仅被挖开了,棺木也被打开,露出了里面的一具骨架。
墓碑还立在一旁,其上所书:弟子赤霞君之墓。
另一头,晏长澜与陆争合力之下,已然将大半古阴鬼槐木起出,堆积在一旁。
此地多年不曾有人进入,曾经进来的荀浮真人或是觉着这些古槐太过诡异,也不识得此乃极好的炼器之材,并未拿走,于是留下来的数目极多,几乎堆成了一座小山。
突然间,就在陆争用手触碰其中一株极为瘦小的古槐时,他的手指一阵刺痛,不由得收回了手去。同时,他低声道:“雷?”
晏长澜闻言,瞬时看了过去。
枯木之内怎会有雷?这其中必然有些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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