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往外去,步幅却越来越小,他越想越气,无论如何也不能将这摇钱树拱手让人了,转头发现守义背对着自己,堵上了所有的气力,寻常人是反应不及的,老板这样想到,顿时胆气压过了理性,拔了腰间的短刀扎向守义。可惜他并不知道守义不是寻常人,在发觉老板要刺他之时,差点将他杀了,好在理性胜过了本能,飞身躲开了刺击。“别想着杀我,快出去吧。”守义并没太责怪他,而是去找了条凳子。老板惊得语无伦次,竟连连点头走了出去。守义将凳子放在“床”边。着手将男子嘴巴里的球摘掉,只听男子一阵呜呜哇哇不知说些什么,随后又摘去蒙在眼上的黑布,那男子睁了眼睛,又尖叫着将眼睛闭上了,随着眼泪的滋润,终于再度睁眼,通红的眼珠再度感受到了世界。
“里示谁?”男子听出来自己发音不规范,再次活动了下巴。重新问道:“你是谁?”
“不要问我问题,回答我的问题。”守义看见男子通红的眼珠,已经动了杀心,语气十分严肃道,“你是从哪里来的?”
“两年前逃出来的,从芙...蓉县,女人...崇美的囚笼。”
“释我教的那个崇美吗?”
“释...我...好熟悉啊,是吧。那里有很多人,很多人打坐。”
守义眉头一皱,再问道:“逃跑的路上有没有咬人?告诉我。”
“我不会咬人,绝对不会。”说到这句话,男子的眼神才从涣散变得坚毅。
“你是怎么从崇美的手上逃出来的?”
“忘了…忘了…”
“还记得任何事吗?都跟我说。”
“记得,血。每天都有人喂我血,我的嘴巴里有铁锈味。我的手被扎过很多针。”
“还记得和崇美一块的时候的任何事吗?”
“崇美...是个漂亮的女人,我是...谁啊?雪尘?我好像叫这个名字。崇美抓了很多人,把他们都变成恶魅了。你,也是崇美变的吧,她让你来杀我的。”
“我们决不允许任何恶魅不受控制地在岛上游荡。恶魅对血的渴望是很严重的,我想知道你怎么忍住的。”
“忍不住,所以我伤害自己,疼痛会麻痹渴求。”
“果真如此,我倒是佩服你。”守义道。
“还有什么要问的吗?我已经准备好赴死了。”
“你跟崇美之间的事。”
“崇美,我怎么去她那里的呢?我只记得自己和很多人一起被关在囚笼中。有一次她把我带到满是刑具的房间里,我吓哭了。我是监牢里最胆小的一个,老是吃不到东西。她单独将我关在了一处。我经常听见山洞里传出惨叫声,每个不知被带往何处的人回来时都是呆呆傻傻,我每次都哭。我记得她总是找我说话,说得什么我也不知道,我就点头,不管什么都只点头。地洞里有一间很大的房,我进去过一次,她哭着拽了我进去的。她把我丢在了床上,又亲又抱,说了许多话,什么山,结界什么的我听不懂,也没听全,我吓懵了。我们睡了一夜,第二天又被丢进了牢里,但是门没锁。我也没敢出去,崇美实在让我害怕。我在洞里不知道年月,也是她当我不存在似的,我的胆子大了些,最开始鼓起勇气想去别处看看,只看见一间堆放着七零八落各种头骨,干瘪的看不出何物的房间,我吓萎了,再也没敢去其他的房间,也就是那一次我暗自下决心要逃出那个鬼地方。”
“后来你就逃到了这里?”
“逃到这里之后我就被抓了,呵,还不如在地洞里的日子。”
“在这里咬过任何人吗?”
“咬过,不知道人去哪里了。”
“咬过几人?”
“不知道。”
“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崇美,那个女人疯了,要小心。”
“你想回去见她吗?”
“不,绝不。早在我变成这副模样的时候自己就死了,只不过太胆小不敢死罢了。请便吧。”
守义没再多说什么,唤出剑虫扎进了雪尘的心脏。又提剑将他的头砍下,见他终于死透了,这才往外走。门外的空地已经聚集了一大批人,守义朝人群中喊道:“你们的老板哪去了!”没人搭理他,那些提着刀的人只是后退,守义进一步,他们退一步。守义懒得搭理他们,直接飞到了宅子,找到了正要逃跑的老板。他落到了老板身旁,地底突然钻出了虫兽,将老板的身体吞下了半截。“别杀我,别杀我!”
“那个人说他咬了其他人,告诉我,还有人在哪里。”
“都和那个人关在一起,另外的房间。”
“果真?”虫兽咬得越发的紧,老板只觉得下半身正在被无数细小的尖刺拖进越来越细的通道,疼痛从脚尖就开始蔓延。守义仍没有停止的意思。老板声嘶力竭地哀嚎着,几乎觉得双腿已经被搅碎。
“还有,还有一个,方先生带着跑了,在往县城的路上,真不骗你,放了我,上有老下有小啊,求求你了。”
“跟我走。”守义唤了飞虫抓了老板,自己则跳上了虫背,往来时的路飞去,果真在路上看见一辆飞驰的马车,跟老板确认后,飞虫掠向路面。
“赶快停下!蠢货赶快停下。”晃得七荤八素的老板用尽吃奶的力气骂道。可两只马像是受了惊吓怎么也不听马夫使唤。守义旋即切断了马绳,唤出另一只飞虫硬将马车逼停。掀开门帘,里头是呆若木鸡的方先生以及一个蒙着眼睛堵着嘴五花大绑的男人,守义一把将男人拽了下来,扯下黑布,果然看见了通红的眼珠。
“没有遗漏的吧?说实话!”守义冷漠地问道。
“没了,再没了,说假话今日就碎尸万段。”老板跪地哭道。
守义也不想再问话,将剑虫口里的剑拔出,当着老板的面斩了恶魅的头颅。鲜血浸透了路面,也掩藏了老板最后一丁点勇气。“别杀我...别杀我啊。”
“以后不要再做坏事了。”
“我一定洗心革面,好好做人,好好做人。”
守义再度飞回后山,将其余三只恶魅悉数杀了。又命令仍待在原地的守卫往几间小屋点了一把火。火焰在他眼中跃动,直至熄灭。灰烬中仍冒着点点白烟,守义转过身去,方才的人早已经跑没影了。比起那些恶魅,逃掉的人更可恶,可是杀了他们并没有意义,那些明明是自己的亲族却不得不死,他们六个生来就是孤独者,永远永远。
即便心情沉重,有件事他不得不即刻去做。回到城里收拾了东西,马上要去找崇美。刚离开旅馆不久,迎面就撞上了正在街上瞎逛的崇善。
“义哥哥!”崇善飞似的跳到了守义身上,挂在身上似的将他抱住了。
“不像话,快下来。”守义宠溺地说。
两人就近坐在了马路边上。崇善的出现冲淡了几分心底的阴霾。“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哦,义哥哥。”
“我却猜到你会来这里哦!”
“啊,肯定是你见到宋骊了吧!肯定是!哥哥哥哥快告诉我她在哪里!”
“告诉你,然后你又要去烦她啊?我才不告诉你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