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看那露出来的肠子,天呐!”
“还有被砍头那个,脖子断口跟真的似的,脸上那惊恐又惊愕的神情……她要不是亲眼见过,就是天才!”
“我打听过了,她从小就没离开过京城,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京畿别院,她不可能亲眼见过两军交战的样子,只能说是天才了。”
年轻的糖师讨论的多是技法。
资历深一点的糖师,看到的,就是作品背后的深意了。
一个头发花白的糖师背着手,看着那座糖塑,连连点头。
“这座糖塑,捏得实在巧妙啊!”
年轻糖师立刻七嘴八舌。
“老前辈,敢问这巧妙在何处?”
老糖师指了指几个人的站位。
“你们瞧瞧这几个将士的站位,将军迎面杀敌,这士兵按理说,应该和将军背靠背,保护将军才是,但他的刀尖却是刺向将军后心的。”
“再看看这边这个断了手脚,肠子都掉出来的士兵,他脸上惊恐的神情,还有呐喊的样子,瞧着应该是在提醒将军,可见将军背后这个人是个叛徒。将军危矣!”
“再看这边,两个敌士兵对我军士兵一个,我军士兵盔甲破损,盾牌破裂,大刀缺口,腿上手臂上皆有刀伤,肩膀处还有断掉的箭杆,而敌军的长戟离他腹部不过半寸,这时候他手中的盾牌和长刀却在抵挡另一个敌军士兵的攻击,显然是挡不下腹部这一击了。”
“敌军后边有个已经以身殉职的我方士兵,身首异处,头颅面向着敌方的方向,眼神仇恨,可想而知是为自己没能挡住敌军而遗憾,想来 这也是这个士兵一对二的原因。”
老糖师哀叹连连。
“可惜了,明明我军人数多过对方,却肉眼可见地惨败,只因为这个叛徒啊!”
众年轻糖师听老糖师这么一分析,原先的惊叹变成了痛惜。
“听到老前辈这么一解说,晚辈想起来无名关战争志里记载的数百年来,唯一一场败绩。明明我方人数远胜敌军,亦占据有利地形,不论是武器还是什么,都远远优胜敌军,最后却全军覆没,虽然战争志里并未讲明战败的原因,但想来是军中出了叛徒吧。”
一个年轻糖师扼腕叹息。
另一个人义愤填膺:“若真是这样,这叛徒得株连九族!”
“诛连九族也不能让死去的将士复活啊!”
“可不是!”
众人议论纷纷义愤填膺的样子,让前来取自己作品的安雨然有点不敢上前。
不过为了能够让自己技术更加精进,安雨然只能硬着头皮上前跟大家讨教。
没办法,昨日下午佳味轩一切准备妥当之后,她和温永意一起来做最后的巡视。
借着这个机会,温永意跟她讲了百家之长,让她好好抓住机会多跟其他糖师交流。
学艺尤其忌讳闭门造车。
这个时代的各种手艺技术,大多传男不传女,安雨然一现身,大家便大约猜到了她的身份。
一经证实,这赞叹声就没停过。
当被老糖师问起创作经过,安雨然虽有些害羞,感觉自己说出来有点邀功的意味。
可是看着大家好奇的神色,再加上有几个虽然掩饰得很好没说话挤兑她,但是目光神色之间难免露出些轻蔑和不以为然的糖师,便也没隐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