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啜了一口香茗,却故意没有多言。而是透过氤氲的热气望向云翼,漫不经心道:
“说说吧。”
只是那么淡淡的一眼,摄人的威压便从周身缓缓弥散。
“是。”
云翼膝行着向后退了两步,跪直身体回禀道,
“昨夜混进碧落宫的刺客已被擒获,此刻正关押在刑殿暗牢里。”
“扶光殿死亡人数共二十三人,包括主上的贴身丫鬟轻雪,还有两名杂役,二十名侍卫。”
男人顿了顿,突然面带愧疚的低下头,
“属下失察……昨夜负责值守扶光殿的影卫云海,可以确认是刺客在碧落宫里的内应,已经服毒自尽。”
“负责轮值碧落宫的巡查影卫云铮也有失职之责,现下正在殿外听候主上处置。”
云铮……
再次听到这个名字,封谕仍能感觉到心里就像扎满了尖锐的芒刺,细细密密的疼着。
他端着茶盏的手臂僵了僵。
记忆中,往生崖顶的风刀霜剑仿佛还带着凛凛寒意深藏在他的骨髓之中。
“请您找到我……”
“云铮生生世世,都要做您的影卫。”
封谕永远都忘不了,那个男人浑身是伤的站在祭月山顶。
逆着光。
用这世间最冷硬的语气向他诉说着最撼动人心的请求。
他透过半开的木窗向着祭月山顶的方向望去。
眼底染着窗前和煦的阳光。
云铮。
你的话……我都记得。
值得庆幸的是,我仅仅回到了四年之前。
不需要等待,不需要寻找,你此刻就在碧落宫里,就在我的身边……
“主上……”
云翼见封谕许久没有开口,似乎微微有些失神,只得硬着头皮轻唤了一声。
封谕闻言,回过神来。
将白玉茶盏放在榻边的矮桌上,抬眸看了看云翼,继续问道:
“本座的伤,钟忘葶怎么说。”
“钟殿主说,主上的伤势颇重,所以过程才会比较凶险,日后还需要好好调理才行。”
云翼老老实实将钟忘葶的话复述了一遍。
谁知封谕却似乎并不满意。
用那双幽潭般的黑眸静静凝视着云翼,然后一字一顿的反问道:
“你认为如何?”
封谕审视的目光从云翼脸上掠过,就像是覆着寒霜的利刃,刺得他一阵脊背发凉。
云翼稍愣了一下。
望着封谕不明来由的冷峻神色,心里有些忐忑。
直过了许久,他才想起什么似的压低声音道:
“主上昨夜服了钟殿主送来的伤药后突然昏厥,整夜全身冰冷,呓语不断。”
“属下也曾问过原因,但钟殿主坚称是因为主上受伤过重导致正气不足,从而使寒毒反噬所至……所以……”
“那云殇呢。”
封谕淡淡的冷哼了一声。
一切果然如他所料。
现在唯一的疑问就是影卫云殇也同样通晓医术,为何会看不出异样??
“钟殿主遣云殇去药库为他寻找一味珍稀药材做药引,当时殿内只留了属下随身伺候。”
云翼似乎突然明白了封谕的用意。
可是回想起昨夜的状况,却是越想越心惊。
毒殿掌管碧落宫所有的医毒之术,而毒殿殿主更是历任宫主的御用医者。
若是这掌管医术之人生了二心,主上日后……只怕性命堪忧……
“让云殇进来。”
封谕神色淡淡。
表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心里却在反复思量着这次受伤的前因后果。
世人皆知他百毒不侵。
若是钟忘葶真想借一副药来致自己于死地,除非趁他伤重且内力不足时,故意用药物诱发自己体内的寒毒。
若真如此。
上一世那是他命大,生生扛了过来。
而这一世………
封谕重新拾起茶盏,放在眼前轻轻晃动了几下。茶汤浅淡,几丝新芽不停在碧水中浮浮沉沉。
他勾起唇角,对着那杯中映出的绝世容颜粲然一笑。
而这一世……
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