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表现得到了班主任和班干部的认可。那是响当当的优秀。班里的活动都要求父亲参加。班团组织也特别找到父亲,有意想让父亲入团。毕竟,年龄已经超过少先队员的年龄了。班级团部全部成员找来父亲。团书记问父亲:“你是哪年加入的少先队员?”父亲低下头,有些难为情。还是张了口:“我没有加入过少先队”所有人都质疑地看向父亲的脸,确信父亲没有说谎。团书记不解地问:“那是什么原因呢?”父亲也不隐瞒,直率地说:“我家养了一匹马,有挂马车。被定为地主家庭。没资格入队。”此话一出,所有人面面相觑,无奈地摇摇头。父亲被这个家庭成分压了这么多年,啥样的目光都领略到了,也不介意这些人投来的鄙视的目光。成分固然重要,但为了有个家庭好的成分,而舍弃马,父亲还是不愿意的。那可是父亲从小到大的伴儿。
团组织成员落寞的离开座位,结束了谈话。这样的结果,父亲并不意外。他想:是你们找我的,又不是我找你们的。没什么好丢人的。心态这个东西,着实给了父亲解脱困境的理由。他不会因此葬送生活的勇气。入团,是父亲的梦,在梦里,他给自己戴上了团徽。现实里,他知道是再无可能了。
此次谈话以后,虽然父亲依然每天做着有规律的事。但是,同学们对他再无之前的热情。疏远了他。父亲每次走到教室前,先站定几分钟。咳一声。给班里同学停止嘲笑的时间,以免尴尬。但还是有些不忿的同学当面羞辱父亲。
“你是地主?”
“狗崽子”
“打倒地主,滚出学校。”
……
父亲的座位上不再是好吃好用的,而是各种垃圾,各种批判字条。
一天放学,几个外班的刺头儿,在墙角处堵截父亲。一边骂着:“臭地主,大地主”。一边挥舞着拳头砸向父亲。父亲捂着头成了肉靶子。父亲还没有学会打人,也不会骂人。受尽欺辱却没有还手招数。
就连图书室的伴儿也很少交流了。只有杨敏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倒是越来越喜欢和父亲在一起。
父亲自小就是个犟种,为此,没少挨爷爷的打。他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书就是他汲取营养的材料。酷爱读书的父亲,眼睛里脑子里只有书,周围的一切变故。他才不会在乎呢!他觉得自己的生活已经很好了。他不想寻求同学们的谅解,他觉得自己并没有做错事。他也不会跟家人说,他会自己消化此事。凡事都会有个过程,时间久了,谁还愿意总拿父亲说事,偶尔拿父亲打岔儿,父亲也不会搭理。在他心里,那些找事的都是萝卜白菜,不必当人看。
这场风波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热度下来了,一切恢复了平静,很少有人再去骚扰父亲读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