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细致地做好工作之后，离校回家了。

午夜，父亲睡得正香。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小黑也忙三火四地狂吠。紧着着，窗户上响起凌乱的拍打声。“王校长，王校长……”父亲被惊醒，听出来是更夫的声音，心里“咯噔”一下。这么晚了，肯定是出事了。父亲赶紧问：“怎么了，老马？”马师傅一语惊吓懵中人。“王校长，学校着火了。”父亲这回是真蒙圈了。拿裤子往脑袋上套。母亲开了电灯，见父亲顺脸淌汗，小脸煞白，穿好了裤子迈不开腿。两条腿穿一个裤管里了。母亲帮忙穿衣服，“你急也没用，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母亲遇事比父亲沉稳，讲道理还一套一套的，也确实在理。

父亲慢慢冷静下来了。“赶紧去大队，广播找人救火。”“好，我这就去。”老马先走了。

我们仨儿都穿好了衣服，准备去救火，都拎了盆。当我们来到院子里，往东方瞧去。学校那边火光冲天，亮如白昼。“完了”父亲整个身体瘫软，一屁股坐在地上。母亲和我拉起父亲，往学校跑去。有很多人跑在我们前头，还有人喊：“学校着火了，快去救火呀！”

父亲到了现场，有些村民还在救火，可人靠不上前。房架烧的通红，呼呼往下落。父亲赶紧喊：“别上去了，危险。保住人命，千万注意安全。人不能出事。”红了眼的村民们顿悟，落架了的房子怎么能救得回来。有人呼应，“王校长说的对，别冲了。”

父亲拼了命地拦截往上扑的村民和看热闹的妇孺儿童。人们撤到了安全区域，以地为床，背靠背围坐在一起，等待天亮。盖学校，村民们都出了力，谁都不愿意舍弃。没有人离开。

天亮了，火势减弱了。可房盖和窗户都烧糊了。七扭八正地成了一堆废墟。

有人说，等校长来了，给个说法。国家投资建学校，不好好管理，就这么没了。校长有责任，应该让他蹲监狱。可父亲明白，追究责任也应该是他负责。

警察下午来了，火已经灭了。他们仔细排查，得出结论后告诉队长和父亲：“不是电火，而是人为纵火。火是从工字房最东边的一间教室着起来的，课桌摞的老高，顶到棚了。用汽油点着的。半夜纵火，人们都睡觉了。没有目击证人，现在很难抓到纵火犯，先立案吧。”

村民们这个愤愤不平啊！可又提供不了线索。只好遗憾地离去。

经各级领导研究，带帽中学的任课教师重新分配到其他小学，中学的学生们合并到弟弟所在的学校。小学组的师生们继续回原址上课，正校长调回原单位，父亲任剩余人马的校长。

父亲升职了，却很落寞。多好的学校就这样成了废墟。他恨那个纵火犯。要是被他知道是谁，他铁定不饶。

政府组织人力，财力对学校全面整修重建，并新建了护栏。父亲要等一年后，才能带着他的兵马回到这所他眷恋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