淇王的意思,一句话打消了太后所有的疑虑,她问道:“你们深夜造访,想必有很重要的事吧?”
长公主驸马道:“正所谓‘一登大宝,六亲情绝’,风相的意思是,若真让二殿下做了那万乘之尊,如果贵妃与齐国公还仍旧健在,恐怕于二殿下掌权有碍。太后,此事需要您的抉择。”
“抉择?”太后忽然冷笑一声,眼泪却从脸颊滑下,“哀家刚死了儿子,白发人送黑发人,哀家的好女儿与好女婿,却到哀家面前,问哀家要不要让自己的弟弟与侄女继续活着?风澈他当哀家是什么,佛堂里看尽人间悲欢离合,也能做到内心无波的菩萨么?”
长公主驸马表情未变,仍旧温和地诉说:“普泽寺轻尘大师刚得一卦,淇王府有添丁之喜,想必是淇王妃有了。”
“有了?”太后的双目,震惊地睁大。那碗毒药于子嗣有碍,之前淇王妃被诊出喜脉时,她压根就不相信,若是轻尘大师的话,那就假不了了。
如此说来,昭华的毒解了?
这时的太后,仿若溺水之人忽然抓住了救命稻草,刚失去一个儿子的打击,瞬间减轻了许多。
长公主驸马见太后神色松动,再次开口:“太后,淇王与陛下乃是亲兄弟,您殚精竭力,也只能维持兄弟俩的表面和平,可一旦二殿下成为新帝,淇王便是皇叔。”
“届时隔了一层,二殿下认淇王殿下这个叔,可萧贵妃她认么?齐国公他认么?太后能否保证,萧贵妃与齐国公不会妒贤嫉能,打着淇王殿下功高震主的旗号,将淇王殿下给……”
“这些年来,北疆、南疆、扬州,哪一桩毁天灭地的大事,不是淇王力挽狂澜?污吏、灾害,哪一件没有淇王出力?”
“太后,这个国家谁做君主不重要,重要的是淇王这根中流砥柱不能垮,至少在没有出现下一任英杰前,淇王都不能垮。”
太后冷静下来,仔细思索长公主驸马的话,半响,她舒展眉宇,挑眉问道:“没了萧贵妃与齐国公,老二就算能登位,他的势力不就都被架空了?”
长公主驸马笑道:“太后,长孙家的人,仗的永远都是长孙家的势,相信先帝在位时,您就明白这个道理。只要长孙一族同心协力,又怎会有失势那一天?话已至此,还请太后自行定夺,太后为二殿下扫清障碍之时,便是我等扶持二殿下登上大宝之日。”
太后绞紧手指,沉吟许久,又问了一个问题:“驸马,你老实与哀家说,扶老二登位,是不是权宜之计?一旦昭华平定边陲,你们就会立即对老二下手,拥立昭华即位。”
“不是。”长公主驸马断然回答,但却没有再多言一句,明明藏有很多话,但他似乎不屑开口。
沉默许久的长公主抬眸,道:“母后,您信不过这些臣子,难道您还信不过昭华么?这些年来,昭华不是没有起事的能力,可他做的,您老人家应该看在眼里。”
太后道:“这可不尽然,你们方才担心老二会对皇叔动手,但你们就不担心,皇叔会对老二动手么?”
长公主驸马道:“太后,儿臣与阿容只是带话过来,至于如何判断,如何取舍,那非儿臣与阿容应当插手之事。”
太后默了许久,对靖心姑姑招招手,在她耳边低声道:“取了本宫珍藏的那壶酒,与邢厉一起送去齐国公府,告诉弟弟哀家准备支持老二登位,让他高兴高兴。”
邢厉,便是太后的贴身高手护卫。
太后这时,已经做出了决定。
就在靖心姑姑火急火燎地赶往齐国公府时,紫宸宫一片悲戚,三位被软禁在里头的皇子,无论真假,都跪在嘉佑帝的尸体面前,低低啜泣。
三皇子哭得眼睛都红了,触发了旧疾,整个人软倒在地。
在他跌倒时,右手顺势砸到了床下,谁也没看到,一条小黑蛇从他袖子里神不知鬼不觉地爬出来,悄无声息地离开了紫宸宫。
而虞府,虞谦听着下人的汇报,最后得出一个结论:“我们的陛下应当是即将驾崩,或者已经驾崩了。否则御林军和麒麟卫也不会同时有这等动静。只待宫中可靠消息传来,老夫花了几年心血的部署,便可以用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