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1年4月8日，星期天。

任道远昨夜带余华值的班，今天白天让洪国安带郑金成值班，任道远晚上再带王棣值班，这样可以让胡副股长好好休息一天。

任道远吃过早饭，与洪国安、郑金成交接完工作，这才骑上自行车离开单位，他首先去平安大街的官园市场附近转了转，买了一只刚出生不久的小黄狗，因为他没能正确理解柳玉茱说的“一个人住害怕”的隐喻。

柳玉茱见到这只小土狗，虽然对任道远很无语，但这毕竟是任道远送她的第一件礼物，所以她还是很高兴的接过来逗它，还给它冲了一小碗奶粉，看着它贪婪的用小舌头舔食牛奶。

“你说给它起个什么名字好？”柳玉茱轻声问道。

“你喜欢怎么叫都行。”任道远坐在一边说道。

“怎么能随便乱叫呢……地藏菩萨养的叫谛听、二郎神的叫哮天犬，咱虽然不能跟神仙比，可也得取个好听的名字吧，这是公狗、还是母的？”柳玉茱边抚摸小狗的头、边问道。

“卖狗的说是公狗。”任道远答道。

“看你长得圆嘟嘟的，就叫麻球吧。”柳玉茱轻声说道。

“麻球？不是应该叫通天犬什么的吗？”任道远看向这边问道。

“这你就不懂了吧？取个孬名字好养，我们小名就叫麻球、好不好？长大了再叫通天犬！”柳玉茱笑着说道。

麻球吃饱后、又玩了一会会儿，就又困了，柳玉茱找来一个柳条筐，在里面垫上了一个小褥子，然后才把睡着的麻球放了进去。

柳玉茱这才告诉任道远，王湘婷要他家的详细地址，要不要给她个假的，任道远不行，敌人估计早就知道他的一切了，否则不会轻易决定策反自己，王湘婷那么说，更大的可能性是借此警告自己，假如他对他们不利，他们会报复他的家人。

任道远让柳玉茱如实告诉王湘婷。

柳玉茱虽然有些担心，但她知道任道远说得对。

柳玉茱这才把怎么收拾她母亲原来住的那间屋子、跟任道远做了交代，然后她就去厨房忙活了，食材是她天不亮就去菜市场买的新鲜食材，今天运气好，居然还卖到了一些海虾、一条大黄鱼，她要好好给任道远做顿好吃的。

柳玉茱正在杀鱼，她起居室内的电话突然响起来了，这部电话知道的人很少，又发生突发案件了？

柳玉茱虽然很不情愿、但还是赶紧去接起来电话。

电话是袁组长亲自打来的，他得知任道远也在这儿后，跟任道远也通了话，两人接到的命令都一样，十点前赶到任道远曾经去过的那个神秘小院开会，任道远自己骑自行车去，柳玉茱就在家里等黄处长、董文波、秦毅他们来接她。

一定是有非常重要的事情发生了，任道远问了下时间，然后就骑上自行车匆匆走了，柳玉茱这才想起来、任道远居然连块手表都没有，他们刚认识的时候、他讲过，在当侦查连长的时候，就是靠挂在腰上的那只闹钟确定时间的，离开部队时，也仅仅带了那一件“宝贝”。

就在柳玉茱胡思乱想的时候，秦毅驾车已经停在她家院门口了，显然，他们在袁组长打电话之前就已经出发了。

神秘小院。

任道远赶到小院里的会议室时，其他人都已经到齐了，他的心里有些惊讶，与会人员有：

中年领导、袁组长、张政委、王副局长、黄处长、甄副处长、董文波、秦毅、柳玉茱。

中年领导示意任道远赶紧坐下，他扫视了大家一圈后，非常严肃的说道：

“同志们！

今天临时把大家请到这里来，一是宣布一项组织上的重要决定，二是给大家通报一下案件进展，制定今后工作重点和方向。

首先给大家报告一个好消息：

冬眠间谍的全部电文都被破译了！

……，由此，我们也知道了敌人的全部计划，《阴平计划》是用来分散我们注意力的，敌人的核心计划是《官渡计划》，还有一个辅助计划叫《白马计划》，是敌人准备把执行完前两个计划的特务、通过越境方式转移到国外去的计划，而且敌人已经开始行动了。

冬眠间谍案的牵扯面甚广，原来各自为战的做法，已经不能适应目前的事态发展了，组织上研究决定，将全国各省市的‘冬眠间谍专案组’、以及你们‘春雷专案组’合并为一个专案组，统一协调、指挥这个案件的侦破工作。

从我们目前掌握的情况判断，美国中央情报局策划、实施的破坏计划，目标是针对我们的战略粮食储备库，目的是造成我志愿军断粮，是一次战略性破坏活动，妄图帮助美国军队在朝鲜战场上打败我志愿军。

中国人民志愿军在朝鲜战场上，靠着“一把炒面、一口雪”、用极其落后的装备，打败了号称世界第一的美军，战场打不过志愿军，美帝就开始使阴招了！

现在，我们就要在秘密战线上，与美国中央情报局展开一场殊死战斗，挫败敌人的任何阴谋、就是我们对抗美援朝战争做出的贡献，所以，组织上给我们这个新成立的专案组命名为：

抗美援朝！

……

抗美援朝专案组由我担任组长，袁老为副组长，你们市局的‘春雷专案组’、由张政委接任组长，其他同志职务不变，任道远、柳玉茱从现在开始接受双重领导。

下面，由袁组长给大家通报最新情况。”

按说，敌人的电台密码被破译，敌人的一举一动都将处在专案组的监视下、案件已经取得了主动权，但任道远发现，袁副组长的神情并不轻松，他甚至表情有些凝重的说道：

“同志们！

根据我们破译的敌人电报，可以确定敌人是在第三次战役尚在进行时，面对美军大溃败的局面，中情局匆忙的启动了一个叫‘官渡计划’的行动，但敌人十分谨慎，关于行动的任何细节都没有出现在电文中。

唯一有价值的线索，其实我们早已掌握、并提前进行了部署，那就是李新生是敌人启动‘官渡计划’的关键人物，他因为不愿继续留在国内潜伏，被另一名冬眠间谍貂蝉杀死了。

中情局准备利用另一名伪装成李新生表弟的李沣仁，继续实施‘官渡计划’，办法就是盗取粮食总局专用电报稿纸，伪造统配处处长签名、将电报稿偷偷塞进交通员老彭的公文包，以这种方式向外发送工作电报。

可能是我们工作上的某个环节出了问题，敌人发现李沣仁暴露、并立即暗杀了他。

敌人先是是搞出一个《阴平计划》，又是兴师动众的派了一个中队的B29轰炸机到桃园机场，想以此转移我们的视线，其实，敌人并未放弃‘官渡计划’。

我们不仅知道敌人要通过统配处向外发送工作电报的方式、来启动‘官渡计划’，甚至知道敌人的目标是战略粮食储备库，而且，敌人也知道、我们知道他们的目标是哪里，他们为什么还敢、或者说是那么自信的要启动‘官渡计划’？

根据任道远同志的建议，我们已经采取了一项应急举措，但敌人的行动计划是否如他猜测一致，这个目前不得而知，只能说是预防万一。

根据敌人的电报，现在有两项比较急迫的事情，需要我们马上制定好应对的办法。

第一个比较好办，有两名冬眠间谍各带着几名保密局潜伏特务、正在往北京赶，其中一名冬眠间谍很早就自首了，他虽然不认识他唤醒的保密局特务，但，只要他在火车站的招贴栏里，给那几个特务下达明确指令，我们就不能守株待兔、一举擒获他们。

原来有一名冬眠间谍我们不知道他是谁，只是他唤醒的保密局特务中，有一个早就被我们严密监控起来了，要想阻止这伙特务在北京搞破坏、原本是有些难度的，但昨晚有人找甄副处长汇报，说他发现一个可疑人物。

现在已经证实，那个人暗中携带了一部小功率电台，基本确定他就是另一名冬眠间谍，现在他已经被秘密逮捕，答应帮我们抓住他手下的特务们。

刚才你们没来以前，我们开了一个小会，这个案子就交给市局刑侦处、由甄副处长负责。

另外一件事情非常棘手。

貂蝉给史密斯出了一个毒计，利用现在人民群众非常踊跃的、自发的为志愿军炒炒面的活动，密谋在炒面中添加一种耐高温、无色、无味的毒素：‘黄曲霉素’活性干粉。

‘黄曲霉素’的毒性非常大，这个女人的心真歹毒。

这种毒素现在貂蝉应该已经拿到了，但我们监视她的同志大意了。

昨天，她虽然是坐人力车去的新侨饭店，但中途来了个男人与她会面，两人吃完饭一同离开的，那个男人开了一辆假牌照的黑色汽车，结果她在我们的严密监控下、消失了半天。

而那个男人全程带着墨镜，我们的同志根据记忆、画出来了他的头像、但估计作用不大，这个人的脸型很普遍，全城暗中找到一辆挂假牌照的汽车、难度也非常大，因为我们不能借用派出所、居委会等基层组织，只能靠我们专案组的同志去碰运气了。

貂蝉现在还不能抓，这个原因有很多，怎么找到这些毒素，怎么把损失降到最小，还不能让敌人察觉到、我们已经知道他们要投毒。

大家有没有什么好办法？”

会议室里一片寂静，这种“既要、又要、还要”的情况，不是一般的难办。

“首、首长！”柳玉茱突然轻声说道。

“柳玉茱同志，有什么话、直接说！”中年领导鼓励她到。

“我想、我可能知道那个墨镜男的一些线索。”柳玉茱还是有点儿犹豫的说道。

“哦？你认识这个冬眠间谍？”袁副组长两眼一亮的说道。

“我不认识！

但我觉得这个眼镜男未必是冬眠间谍。

史密斯在离开北平的前两天，我在警察总局遇到了他，他刚从局长办公室出来，我看到他拿着一份‘特赦证明’，出于礼貌，也是他提出来的要求，他跟我去了我的办公室。

他……他邀请我跟他一起去南京，被我拒绝后，就再次让我加入中情局、成为一名‘冬眠者’，我不答应，他就跟我炫耀，说他给貂蝉留了多少美金、金条，还给她找了五名‘保镖’，我后来就是从他多次无意间透漏的零散信息，猜到貂蝉可能是王湘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