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得太紧了?是那个…就是内卷吗?”
“啊,差不多。医生询问的时候是单独和她在房间里谈的。最后告诉我们了个大概,按你垚姐她自己的描述啊,就是她毕竟也是和你爸爸一样,经历过从贫穷到富有的,当时她差不多刚上学,心里就想着自己一定要努力努力再努力,一定要很有实力才能让家里不断地有钱,特别是到了高中。虽然从爸爸那会儿就说了要减负减负,实际上减了个屁嘞,说什么别人减负了你努力,你就能和别人拉开更大的差距,搞得内卷卷的更厉害了,当时就有句话嘛,减负减负,越减越负。”
“哎,日天你老是喜欢说事情说一半讲别的。”宇宁吐槽道,随后自己将目光转向了陈芸,“小芸,我来告诉你啊。就是说你垚姐啊,她上了高中之后,作息时间就开始越来越不正常了,到了高二就彻底开始起早贪黑的,晚上学到凌晨两点半,定个闹铃,到点了才肯去睡。然后白天上早自习嘛,六点四十的早自习,每天早上六点起床。”
“哦——所以垚姐是因为生物钟乱了吗?”
“也不完全算这个原因吧。”宇宁摇了摇头回答道,“主要还是她心里太紧张了,那时候她说什么就是怕自己不能学成龙成凤的,早上有时候确实架不住在教室里睡过,一醒来就要赶紧看看自己睡了多久,浪费了多少时间。连同学有的感觉她很努力,但也有不少感觉她做的有点太过了些,总之每个同学都觉得她很难相处。”
“她就跟你高中时候应该也见过的那种人,就是上课不发言,下课也不玩儿,也不和同学多打交道,就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坐在位子上学习,然后成绩一直很好的这种人,比你见过的都过分好几倍。”日天也和宇宁在一唱一和地说着。
“啊啊?”陈芸的表情很是苦涩,“垚姐是因为这个心理原因啊。”
“是呔,当时刚高考完她也狠狠的给自己放纵的,一回家赶紧就想玩,就想睡。然后好像才过了不到两周吧,就开始渐渐地犯起这种病了。心理医生的结论也大差不差,就是因为高中的时候这种心理太严重了,哪怕是没有什么高考啊、学校啊这种环境和束缚,这种生活方式却已经相当于烙在她基因里了。”日天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语气中也透露着无奈。
“那她为什么要这么卷啊?而且…有没有办法治好啊?”陈芸迫切地问道,虽然她大概猜到了第二个问题应该是无解的,要不然垚姐也不会到现在还有着这一病症了。
“不好治,可以说就是治不好。这就有点像坐牢坐久了,出狱之后不打报告小不出便,别人叫你名字你会控制不住地喊‘到!’一样,这还更严重,因为坐牢是被动意愿,这还是陈垚她的主观行为导致的。至于她为什么这么卷,她自己也说不清啊,反正大概就是因为她经历的贫富差距太大了,就极度恐慌回到穷困时的状态吧。”
“哦…所以她才早上一大早就来公司,然后晚上也是下班好久了才回去啊?”
“是诶,早上就不用讲唻,一睁眼搞点早饭吃吃就来公司了。然后晚上嘛…为什么五点呢,因为他们家是快六点左右这个时间段吃饭,她五点多再走正好能和她老公还有妈妈一起给家里烧烧饭,然后晚上她因为带孩子嘛所以不会没事干,到大晚上就再整理整理今天你们这个销售部门工作的记录啊、内容啊什么的,到两点出头就开始躺到床上,等几分钟‘呲溜’一下就睡着了。”
“真的是…内卷给人卷出这种毛病来啊。”
“还好你爸爸我当时选择地摆烂,你看我现在多开朗。”
“噫!”宇宁都有些看不下去了,“你还摆烂呢,日天,你摆烂摆到双一流去的是吧。”
“好好好,其实爸爸也是很努力的啦。只不过肯定是作息规律,心态良好的啊。”
“诶诶,爸爸,那垚姐的高考成绩一定非常好吧?”
“那你说的,这么变态的内卷还能不好就奇怪了呢。你垚姐她啊,清华。”日天的语气有些让人难以听出是羡慕还是难过。导致这样复杂情绪的原因,又是那个老生常谈的光琉,因为同样是“不要命”似的努力,侄女虽然得了一种特殊的病症,但至少活的好好的,还大有成就,反观光琉,只是一个考研却都没有考上,而且,还因此将肝脏恶化到了极点,葬送了性命。
“她考上清华大学了啊!?”陈芸大为震惊。
“是啊。哦,也对,你长大了没怎么见过她也对,她也就在你小时候有机会来见你喽,等你大了几岁之后,她就开始闷头学习,哪儿都不去,年夜饭也不来吃,因为她一吃饱就会没事干,没事干不学习就会焦虑,为了不破坏气氛就干脆不来了。然后到了大学就不用说啦,本来就在北京,她又干脆放假也不回来了,真就自己在外地过了七八年。”
“啊呀?”陈芸一听脸色大变,“一个人在外面待了七八年啊。一个女生怎么说也要想家吧,我在外面待一年不回家都受不了。再怎么说每年回家一次才算孝顺吧?”陈芸紧皱眉头,发出难以置信地问题。
“咳咳。”日天赶忙轻咳两声,吸引了陈芸的注意,而他却没有继续说些什么,而是将眼神往宇宁那儿瞟了两下。
宇宁的眼神很是犀利,她眯着双眼,左看看日天,右看看小芸。日天不用想就知道刚刚的话怎么冒犯到自己老婆了,想来还不是自己当渣男,把宇宁一个人扔到外面去,还默认不让她回来。
陈芸倒是有些一知半解,直到看到老父亲的眼神示意后,看向了妈妈,这才忽然意识到好像她说的这种行为难以忍受就算了,其实宇宁也确挺难以忍受的,但是陈芸却又好死不死地吐槽这种行为是“不孝”,这可就戳到宇宁的心眼子上了。也就好在宇宁对家里人的脾气都特别的温柔,如果是她听见比如自己的同学或同事这样议论自己,那估计免不了一场骂战。
“好了啊,”日天看到气氛有些尴尬,赶忙出来镇场子,他也知道只有自己能压得住宇宁了,除了熄灯之后,“芸儿,你以后其实可以趁别人不注意的时候直接进去办公室看看呢。她一直不出来,一是她不能闲着,第二点也是因为我跟她说不能在外面认出你嘛。”
“啊?哦…哦,那我明天…一大早就去看看!”陈芸也顺着爸爸的意思转移话题。
眼看宇宁只是最后撅了撅嘴,便继续吃饭了,陈日天也了解到此事就当做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