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面走了多久?”
“不到一刻。”
“…我若此刻去追,或许能救回他们,可这阵,必须有个人阻止!”
“那就别纠结了!你去追鬼面,我去阻止他们继续开阵!”
“许安逢!”楚北清大声叫住他:“你可能会死。”
许安逢颇感意外的挑了挑眉,继而释然一笑道:“快去追鬼面吧,本少主可是未来的天下第一,死不了。”
楚北清还欲再言,许安逢早以神速飞入彭虚宫内,两处纠结不已,正巧远远看见后山结界有如山崩,她心里一松,不再犹豫,一个遁身消失不见。
而彭虚宫内,众弟子涉世未深看不出好赖,四大长老却根据阅历察觉不对,肆觉最先停了往阵眼输送法力的举动,疑惑起身道:“这阵为何阴气重重?”
其余长老也停了手,跟着站起身道:“是啊,怎么觉着不对劲啊?”
谢世元尚在结印,见四位长老停手,急忙自行分身顶上缺失的四处法位道:“你们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停手了?此阵一开,若未到其能自主运转之时绝不能停手你们不是知道吗?”
肆觉长老道:“上君的确说过这事,可老夫怎么觉着,这阵有古怪,像是在强行剥夺人的法力灵窍呢?”
谢世元脸上有些愠色道:“胡言乱语什么!还不快来顶上法位!”
“您这…”
“不能开!这阵不能开!”许安逢闯进门来大喊。
酥途长老见是自己徒儿,虽还没搞清楚状况,但也立即退后两步道:“安逢,你说什么?”
许安逢急得脸都白了,又往前冲了两步,但因为隔着大阵术法无法更近一步道:“师父!诸位!还请即刻停手!此阵根本无法压制走尸!!!”
谢世元脸色顿时大变,眼中毕显凶狠的回头瞪着许安逢,这眼神在谢世元身上可从未见过,许安逢登时被看得毛骨悚然,可也没打算退缩道:“这阵是凶阵!会助长走尸愈发泛滥,开不得啊!”
他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除了谢世元都纷纷惊诧停手,不敢再往阵眼里输送法力,那原本升上宫顶的咒文没了可吞噬的法力当即暂停运转。在他们之后的,一直竭尽全力要开阵的之玉上君,周身顿时散发着阵阵魔光,面相也变得阴森可怖,睁着一双让人看着心颤的眸子,穿过面前几百弟子,直直盯着许安逢,露出了极其诡异的笑容。
这像是…入了魔???
四大长老最先反应过来的不对劲,连忙飞身朝后退去,默契十足的齐画法咒将此间所有弟子一起扔出了宫外,还有空紧紧关上了宫殿大门。
酥途长老一个闪身护到自己徒弟身前,阻拦他要拔剑的举动,看着谢世元突如其来的异动,与其他长老面面相觑。
“你很勇敢。”谢世元看着酥途长老身后的许安逢道。
许安逢并无惧色,以平常心回视。
谢世元像看着蝼蚁妄图撼动大山一般睥睨着面前五人,缓步走近:“可惜,太勇敢的人,总是会死得更惨一些,要不要猜猜,你的死相能有多惨啊?”
肆觉长老高升声道:“上君!您这是怎么了?莫不是被什么东西迷了心智,不认得我们了?”
霁月长老道:“八九不离十吧!不然上君怎么可能是这副鬼模样?”
凡重长老急得一脑门子汗道:“上君!快醒醒啊,你不认识我们啦!”
而谢世元恍若未闻,狰狞着面目双手高举,在五人脚下化出一道与方才一模一样的乌金色咒文,锁链一样缠上了他们的咽喉,继而猛力缠绕,势有不勒断几人的脖颈誓不罢休的意图。
放肆的笑声在整座彭虚宫内回荡,刺耳尖利,谢世元像是撕下了脸上蒙蔽多年的面具,终于可以重见天日一般高兴到疯魔,他弯着腰放声大笑,来回踱步,甚至像小孩子一样蹦蹦跳跳,他伸手扯下自己贵为上君的发冠狠狠砸在地上,不解恨一样反复碾碎碾压,又脱下君袍奋力撕扯,将那袍子撕的粉碎不已还不肯罢休,几人濒临窒息的情况下看着他如此行径,简直就像看见了什么疯子现世一般不敢置信。
那温文尔雅的之玉上君,那万人之上的之玉上君,那德高望重的之玉上君,那谦和有礼的之玉上君,在这一刻犹如梦幻泡影,消失的无影无踪。
许安逢忍受着窒息带来的极端痛苦,侧目看了看几位长老,已经快要撑不住了,他脖颈青筋暴起,脸憋得通红,几乎昏厥时,他用尽全身力气悄悄召出知命,趁着谢世元还在那里独自发疯时飞出一剑刺去,却在距离他不到半寸的距离遽然停下,被魔光浸染完全后生生调转方位,冲他眉心袭来。
知命被魔气缠绕失去灵性,无法产生护主意识,自然不可能停下,许安逢面对自己的命剑即将穿透自己的脑袋这个事实虽有无奈,却也很快坦然接受,他闭上双眼,平静的等待死亡。
剑气是凛然的杀意。
“轰隆”一声。
知命应声回鞘。
宫门被人从外面轰然击溃,碎做几大块重重砸下,激起几丈尘灰。
脖颈上夺命的痛苦骤然消失,许安逢下意识捂着脖颈大口喘息,眼泪不受控制的挂在眼眶,他扶起离自己最近的酥途长老,确认师父无大碍后,眯眼去看那尘灰之后的白衣身影。
谢世元停止了自己令人匪夷所思的举动,歪着头,看向门外,很快认出来人,开心道:“尘儿,让你在后山好好修炼,你怎么不听话,非要跑出来?”
谢听尘跨过宫门废墟,坦然直视他浑浊的双眼道:“我此时出后山,不正好省得叔父还要亲自跑一趟去寻我。”
谢世元哈哈大笑道:“你倒是一向都如此懂事,倒叫叔父,欣慰得很呐。”
许安逢哑着嗓音站起身道:“谢听尘,别跟他胡扯,他已经入魔了,他要杀我们灭口!”
谢听尘闻言并无所动容,也没有拔剑的意思,只是淡淡开口道:“我已将走尸清剿,你带着四位长老先行离开。”
“那你呢?你不会要跟这个疯子一起待在这里吧?你知不知道他刚才疯了一样都做了什么!我怎么可能把你一个人扔在这里不管!”
谢听尘依旧淡定道:“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你!算了,我先将长老们送到安全的地方再回来找你,你最好别在我回来之前出什么事!”许安逢根本不打算等谢听尘的后话,因为大概率是拒绝他回来相助的话,他才不听,他一手两位长老,搀扶着出了碎成渣滓的宫门,一路朝恒地而去。
谢听尘侧目看着许安逢的背影,像是有些无奈,谢世元也盯着许安逢等人离开的方向,突然出手,魔光呼啸而去,被谢听尘当空拦下,“嘭”的一声化作飞灰落下,他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像是对他这副嘴脸早有领教:“光明正大这四个字,是否此生都无法用来形容叔父你啊。”
谢世元见没能得逞,反而笑得更高兴了:“尘儿,又淘气,想挨板子了?”
谢听尘不露于表的细微颤抖着,竭力压制住自己要作呕的心,和复杂到极点的情绪,冷笑道:“你这次倒是挺心急。”
这话里有话,大有玄机,谢世元却根本懒得琢磨他的意思,而是深深看一眼许安逢离开的方向,突然轻轻一笑,心情很好的道:“尘儿,许少主和慕少主,是不是特别像啊?”
谢听尘瞳孔骤然缩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