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
势均力敌的术法气波“嘭”的一声撞在一起,分散出去的威力眨眼崩碎几座山头,碎魂离手,在空中自行追逐腾云驾雾的帝青,三两下缠绕上去,随即魔火噼里啪啦的烤着巨蟒,四周很快弥漫着烧糊的味道,帝青挣脱几下没成功后,咆哮着带上碎魂一起俯冲下去,在离地仅剩二三尺时化作青光甩开魔鞭又重新飞上天来,在主人身后振翅盘旋。
荒禹收魔鞭回手,脚踏苍鹰,魔印亮的出奇:“楚北清,你怎么这么不知好歹,你若是乖乖待在我的浮华世内,这会儿功夫肯定还和那小子做着恩爱夫妻呢,啧啧啧…你们明明在阵里那么相爱,就这么出来了,阵破了,梦也碎了,是你违背誓言,我记得你们彼此相约,生生世世都要在一起,可你们只做了一世夫妻啊,你甘心吗?你难道不后悔吗?”
楚北清勾唇浅笑:“我有何所悔?”
“也对,先违背誓言的那个人,的确没什么后悔的资格,怕只怕,那个谢听尘才是真正走不出来的人,谁叫他可怜,天下那么多好姑娘不爱,偏生爱上一个心肠最硬的女人,我都替他难过。”
楚北清垂下眼眸:“一世,足够了。”
荒禹不解:“凡人性命不过百年,有什么足够的,空有一身神力,却连自己想做的事都不能做,想爱的人也不能爱,表面上如此无私奉献,心里又当真没有怨恨,当真没有抱怨过命运的不公,我看你是做真神太久了,久到你都忘了为自己而活是什么滋味了吧?楚北清,你太懦弱了,若我是你,就算违抗天命,弃了苍生,也只要那一人。”
楚北清不欲回答,只是望向下界谢听尘可能存在的方位,与荒禹苦战了这么久,也不知道他醒了没有。
她不会苟同荒禹的鬼话。
我们曾结发为夫妻,田间乡野,清风小院,男耕女织,清闲一世,也曾携手白发,生死不离,一生一世一双人,我们没有高堂,没有子嗣,没有朋友,没有邻居,我们只有彼此,仅有彼此。
我们没有这一生的记忆,没有肩上的责任,也没有任何后顾之忧,可惜几十年实在太短,我们不敢浪费一丝一毫的光阴,毫无保留的相爱着,仿佛,我们本就该那样生活一样。
这样的日子,能与一人相伴一生,已经足够了,当真足够了。
“我万世为神,生死只为天下而永不退悔,早已将个人悲欢抛之脑后,又岂会沉溺在魔神以天下苍生为祭的区区一方天地之中。不论是我所钟情牵挂之人,亦或是血脉相连之人,与我而言,都是苍生,我不会允许任何人阻拦我守护天下的前路,也不会放弃任何一个生灵,我的天命,便是让这万世太平,天地之间永无战火悲苦,而至于你,荒禹,纵你有无边法力,永生不死,也永远无法蛊惑我,更无法战胜我,因为你的天命,早就抛弃了你,你身前身后,从始至终,都是孤身一人。”
“是吗?那希望你的天命,永远都不要背弃你才好。”
不知门外,人间上空,盖生印已然停止汲取灵气,带着死亡的气息向下压迫,凡人不知此是何物,但也顿觉不详,家家户户紧闭门窗,企图依靠土石建成的房屋来抵挡邪恶强势的法印。
楚北清气到极致,反而发笑:“你和鬼面合谋,先囚我不归洞,逼谢听尘入浮华世,再令贺方敏除掉其余几位洲主和四大长老,待我归来,引我入阵,趁机发动盖生印,你们是想,要天下苍生为祭,成就自己的私欲?”
荒禹诚实道:“和鬼面合谋不假,但囚禁你,实非我本意,却也歪打正着,合了我心,谢世元想借我手杀掉谢听尘,我却知道,你心系此人,若知晓,定会随他入阵,我何不趁此时机,让你们做一对,亡命鸳鸯。”
魔气在手中盘桓缠绕,越聚越多,越聚越大,在荒禹身后慢慢形成一张巨大的骷髅脸,骷髅的额头上,赫然出现和荒禹额前一模一样的魔印,继而空中方圆万里的云头皆电闪雷鸣,乌云滚滚,楚北清认得,这是魔神最强的招式。
万法唯心造。
此招一出,生灵涂炭,仙魔俱陨。
她是要和自己同归于尽了。
楚北清看向原处不停轮转的盖生印,看到无数仙门弟子不再避祸,纷纷从各洲踏风而起抵抗法印压下,因为蚍蜉撼树无法抵挡而跌下云间,却又有更多人立即补上空缺,不肯放弃任何一点可能。
灵台明光一现,她知道了,今日,就是她的死期。
那就没有多余时间可以浪费了,她必须和荒禹速战速决!
骷髅脸张着空洞大口,穿过荒禹,穿过乌云雷电,而下界被它覆盖之处,复又陷入新一轮的沉寂之中,浮华世还回去的魂身,它贪婪的再度吸食入腹,像是眨巴着狡黠的眼,轻而易举击落那些螳臂挡车要阻拦盖生印的引生者,也击溃了楚北清为保护太渊众人设下的金刚罩,强大的冲击使他们身不由己的被掀飞出去老远,快要撞上山崖也没有慢下来的意思。
完了完了完了………肯定要被撞死了!!!
他们心里念叨着,手里施展不出半点能与之抗衡的法力,却在即将山塌人亡时被一股来自后方的力量拦下,轻飘飘降落地面。
众人落地回首,看见面色苍白满头大汗的辞寒少君收回法力,险些跪倒在地,被墨子笙用力搀住才不至于倒下,一个个都小心翼翼围过来,又不敢围得太近道:“少君,您,您的伤,很重吧?”
这话一问出来就有人回答他了:“你这不是废话,浮华世是什么地方,少君能从那里活着出来还破了阵,已经是天纵奇才了!”
“可是少君都伤成这样,我们又有谁能冲上去助楚北清打败入魔的上君呢?方才不过就是一阵风刮过来就把我们吹的这么惨不忍睹,真要交上手岂不是…”
“死无葬身之地。”
大家都沉默了,他们害怕楚北清不敌谢世元,更害怕一时孤勇冲上去的自己不仅没帮上忙还死无葬身之地,但若当真无人敢上,届时楚北清败下阵来,又有谁能接替?
谢听尘明白他们的顾虑,这是人之常情,每个人都有怕死的权力,每个人都有退缩的权力,但起码他们曾经试图击破金刚罩,想和把他们推到身后的人并肩作战,这就足够了。
他深喘一口气,解释道:“眼下青天之上和楚北清相斗的,不是什么入魔的上君。”
大家伙松了一口气:“那就好啊,原来上君没入魔啊哈哈哈哈…”
“我就说呢上君那么强的人怎么可能走火入魔。”
“吓我一跳哈哈哈哈…”
“谁说不是呢…”
“是魔神荒禹占了谢世元的肉身。”
“…”
“你,你说什么?”
“轰隆”一声巨响,震得人耳聋眼花,地动山摇,好半天回不过神来,有人硬撑着抬头,口鼻流血还要瞠目结舌的指着天道:“你们看!那,那是!”
“真神之力…”
一念观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