珊珊年纪还小,哭了一会儿,便在苏梦华的怀里睡着了。
王年年拿出自己的毯子给珊珊盖上。
苏梦华怀里抱着陷入梦乡的珊珊,轻轻拍着,那张粉雕玉琢的小脸还挂着几颗晶莹的泪珠。她眼尾弯起,漾出几条细细的皱纹,那些细小的鱼尾纹将她整个人衬得十分温柔清婉,伸手轻轻抹掉珊珊脸上的泪水。
她声音极轻极浅地开口,“我知道我活不了多久了。张炳吉已经厌弃我,不会再保护我们娘俩了。所以狼人才敢对我们母女俩下手。”
王年年拿出小凳子坐下,“等等,我有点听不懂。”
苏梦华抬起头看向王年年,眼底很是认真,“你不该杀了葛康伯的,它能保护你。那是这个村子约定俗成的规矩。”
“我好像有点明白了。”蒲月延恍然道,“我以前看过新闻报道,说那些被拐进大山的女人,那里的村民非常团结,会互相帮忙盯着那些被拐卖来的女人。如果谁家拐卖来的女人跑了,就会全村一起出动,将那些女人重新找回来毒打一顿,或者折了她们的腿。就跟黑恶势力一样。”
“没错。”苏梦华点头,“你们也看到了,这个村的人特别穷,根本没有人敢嫁到这种地方来,所以……”
后面的话苏梦华不用说,王家姐弟也知道是什么意思。
“所以请你们答应我,如果我出了意外,一定要帮我照顾好珊珊。如果珊珊有机会离开这种地方,那就更好了。”苏梦华声音哽咽,嘴角却含着笑。她已经做好赴死的准备了。
“还有,”苏梦华又添了一句,“如果再次发生像今晚的事情,你们别像鱼先生那么傻,不顾自己的生命救我。不值得,我不值得你们牺牲自己的性命救我。”
“苏小姐……”蒲月延心情很是复杂。
“嗯。”王年年点头,“我答应你。”
“谢谢。”苏梦华露出释然的笑意,晦暗的双眸里反射着诡灯温柔的光亮。
空气再次陷入安静,他们每个人都在想各自的问题,互不打搅。
……
天终于亮了,染着淡金色的光线从破损严重的窗户漏了进来,在地面映上一个窗框的模样。
光线刺在苏梦华的眼皮上,她猛地张开眼睛,张嘴用力呼吸着。
她过激的反应把怀里的珊珊弄醒了。珊珊边揉着眼睛,声音嗡嗡地问道,“妈妈,您怎么了?”
回过神来的苏梦华捧起珊珊的小脸,嗓音低柔地道,“对不起珊珊,妈妈吵醒你了。”
珊珊体贴地摇头,“没关系的,妈妈。您做噩梦了吗?”
苏梦华原本平静的双眸瞳孔渐渐扩散,嘴唇微张用力深呼吸着,仿佛她肺部里的空气被抽干了一样,发出听不清的呜呜声。
珊珊一下子慌了,不停地呼喊着,“妈妈,妈妈,您到底怎么了?哥哥,哥哥,你快过来看妈妈……”
王家姐弟早就醒了,身体靠着墙壁没有睁眼,目的是想观察这对母女的一举一动。
蒲月延闻言立即起身,走了过去,声音关切地问道,“苏小姐,醒醒,你这是怎么了?”
王年年迅速抽出一张清心符贴在苏梦华的额头上。
苏梦华的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水,清心符一下子就贴在她的脑门上。
苏梦华扩散的瞳孔渐渐恢复清明,四肢冰冷,张嘴深呼吸着,不解地问道,“我这是怎么了?”
“妈妈……”珊珊用力抱住苏梦华的身体,眼泪不停地流着,“您差点吓死我了。”
“这是什么?”苏梦华摸到自己额头上贴着一张纸,好奇地询问王家姐弟。
“这是清心符,能帮助你快速冷静下来,恢复理智。你最好贴身携带着。”王年年声音淡然地提醒道,冰冷的目光快速扫了珊珊一眼,重新落回苏梦华脸上。
苏梦华点头,“谢谢你们……还有珊珊。”她看向珊珊时,脸上的表情显然一僵。
珊珊眨巴着哭红过的双眼,红嘟嘟的小嘴破涕而笑,紧紧抱住苏梦华僵住的身体,“妈妈,太好了,您没事。”
苏梦华慢慢收紧手臂,圈着珊珊的身体,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珊珊的后背。
王年年与蒲月延对视一眼,没有多说什么。
苏梦华牵着珊珊的小手站起身,“谢谢你们收留我们母女一晚,我们先回去洗漱了。一身血,还害你们的垫子跟毯子都脏了。”
苏梦华看着她们母女昨晚坐过的野餐垫,及珊珊披在身上的毯子都蹭上血,眼底的表情很是抱歉。
“没关系,脏了就扔掉。你们身上的血,是你们的,还是鱼凯乐的?”王年年问道。
苏梦华吞了口唾沫,“是我的。”
“你受伤了怎么不说?”王年年很是惊讶。
苏梦华笑着摇头,“没有关系,很快就不疼了,血也止住了。我都已经习惯了。”
王年年心头有点堵,勾起唇角不再说什么。
“那我们走了,昨晚谢谢你们的收留。”苏梦华拉着珊珊的手走出房门。
王年年望着她们母女俩渐行渐远的背影,眯起黑眸,声音笃定道,“苏梦华一定知道些什么,但她无法说。”
“不会吧。苏小姐看起来不像这样的人,会不会是你多心了?”蒲月延摇头。
“我也希望是。”王年年耸肩,她也只是怀疑,并没有实质的证据。
她问道,“对了,你知道高先生住在哪吗?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蒲月延再次摇头,“我也不知道。陶小姐缠他去了,感觉我像被诡异利用的工具人。”
小纸人拍了拍蒲月延的肩膀,“自信点,把感觉二字去掉。你就是他俩play的一环。”
“呵。”蒲月延轻扯着嘴角,一点都笑不出来。
王家姐弟收拾完毕,从落脚的房子出来,往日神村的主街道走去。
对比前两日,感觉今天很是清冷。
站到主街道上,蒲月延下意识往鱼凯乐昨天站的位置看去,如他预料的,那里空荡荡的,除了几株生长在墙缝里的嫩绿野草,迎风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