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晨然轻声说道,双手托着雪白的腮帮子。
“嗨害嗨,不就是一朵花吗,而且学姐在学校里这么受欢迎,你逢年过节收到的花不少吧。”
路子野一边喝着冰水,一边单手敲着华子回着基尔的消息。
在滨海市一中,胡晨然是所有男生甚至是女生的女神,每年她生日、三八女神节、七夕节、情人节各个年级的追求者都是换着把戏地送花,因此每次学校高年级的走廊里都会塞满五花八门的捧花。
而路子野则会抱着丢了也是浪费的心态,赶着特定时日上楼挑拣着鲜花,然后带回家里放着,或者送给食堂打菜的阿姨,这样那些阿姨们都会在轮到路子野打菜时收起“神通”。
然后一来二去,丢花的胡晨然也和这个每个节点按时拾花的路子野认识了。
有些时候,胡晨然甚至会特意从追求者的捧花里挑出一些别致的,单独留着,然后等路子野来的时候亲自转交给他。
“他们送的我都不喜欢,这支白百合很好看,还有那朵纸花。”
胡晨然笑得像星星一般,对面飞速敲字的路子野也不禁停了下来,
“哦,是那天我给你做的那朵,我记得,我还把我的语文书撕了。”
路子野一拍额头,双颊荡起了一深一浅的酒窝。
“那天周六,是舅舅的忌日,我的心情很不好,一直自习到了很晚很晚,整个学校的人都没人了。”
胡晨然的双眼温柔恰似秋水,又有回忆的怅然。
“爸爸因为公司那边要紧的事情,傍晚就带着司机去温州那边,而妈妈则还在大学公寓里准备着下周一的讲义,他们都跟我发消息说不要自习得太晚,我回复说已经到家准备睡觉了。”
“正巧不巧,夜间又下起了阴雨,一时间觉得自己好孤独……”
“原来学姐当时是因为这个哭得,我还以为你是因为诊断考试考撇了。”
路子野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那晚他刚觉醒“阿撒托斯”代理人和“劝导系统”没多久,一直在尝试自身能力,而那时老姐还没有去米国,家里面也不太方便,故而路子野都是自习到晚上10点等所有人都走了,才会一个人在学校的监控盲区尝试,谁知却是碰到了在盲区里独自哭泣的胡晨然。
“看在我白拿了你好多花的份上,我当然得表示表示嘛。”
当时夜色中的胡晨然双眼带泪,尽是楚楚可怜,路子野也借着夜晚的3倍状态临时起意,一把撕下自己的《古诗词鉴赏》封面。
至于为什么是《古诗词鉴赏》,别问,不带任何私人感情,问就是这本书的封面图画很漂亮。
凭借着古老的幼儿园折纸花回忆,路子野愣是一边吟诵着《古诗词鉴赏》里的“自其变者而观之,则天地曾不能以一瞬;自其不变者而观之,则物与我皆无尽也”,将它的封面折成了一朵绮丽的六棱纸花。
那晚夜雨,一心折花的少年从未抬头注视着身前的少女,少女亦从未看花。
目若秋水,暗起涟漪。
……
……
会议室后排的基尔目光从自己的手机屏幕挪开,过去的二十分钟里他全程没有参与伦敦中心警局和华夏南方道教协会的视频讨论。
基尔抬起头,舒展着自己僵硬的脖颈,他深深地呼了一口气,心中对于那个少年侦探的钦佩之心再次汹涌而起。
“太厉害了,原来这才是凶手的作案模式。”
此刻会议室前排,局长罗斯、高级警司威尔和陈羽清与前方显示屏上的易研究员进行着激烈的讨论。
“所以凶手这四个的杀人手法都可以捕捉到道教几个‘炼狱’的特征。”
罗斯依旧是挺着一个南瓜大肚子,整个身体搭在皮质靠椅上。
“第一起富能公司的皮特溺亡可以对上‘寒冰狱’,第二个伊文斯的死状则可以对上‘烈火狱’,罗宾是‘抽肠狱’,而今天下午的威廉则是‘拔舌狱’。”
陈羽清凤眉紧皱,轻声自语,也是对罗斯的补充。
“道家有‘五狱’论:
寒冰狱:在地藏菩萨本愿经中地狱名号中,寒冰地狱是八寒地狱的总称,因为在八寒地狱中,基本都是寒冰。
烈火狱(火山地狱):损公肥私,行贿受贿,偷鸡摸狗,抢劫钱财,放火之人,死后将打入火山地狱。
抽肠狱:此狱犯人罪大恶极,凡在阳间如不孝父母、甚至杀害,不信因果、毁谤圣道,焚经典、烧圣像,将受到此炼狱惩罚。
拔舌狱:凡在世之人,挑拨离间,诽谤害人,油嘴滑舌,巧言相辩,说谎骗人。死后被打入拔舌地狱,小鬼掰开来人的嘴,用铁钳夹住舌头,生生拔下,非一下拔下,而是拉长,慢拽……后入剪刀地狱,铁树地狱。
剐心狱:凡玷污僧尼、或淫或杀;又以偏邪见解,狂惑老实人,以成就其丑陋图腾,供人崇拜。将被挖心惩处。”
屏幕上的易雷侃侃说着,即使是在协会里他对道教的研究也是极深厚的。
“按照你的说法,那还有一个什么…那个‘掏心狱’是吧?”
威尔也不愧是高级警司,他很快就跟上了易雷所讲的内容,只是一些词汇的表达上还是有些磕磕绊绊。
“对,‘剐心狱’。”
“那意思是凶手还会继续作案,还有最后一个受害人。”
“按照‘五炼狱’的说法,是的。”
“那我想问问,凶手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他为什么要严格地按照‘五炼狱’的方式来杀人?”
威尔问出了罗斯和陈羽清同样存在的疑惑。
“这个,存在很多可能性,我也不能判断具体是哪一个……”
易雷摇摇头。
“他想飞升成仙。”
会议室后排穿来了一道声音,陈羽清三人以及前排的其它警督转头望去,却见缓缓起身的基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