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眼泪。
他哭了,为什么哭呢?明明通过副本应该高兴才对啊,他为什么这么难过呢?
“你刚刚喊了一声什么?”
“……不记得了,忘记了。”
他忘记了,他不知道他忘掉了什么,但那对于他来说,一定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
阿波罗看着眼含着泪的苏言,语气不自觉地放轻,他轻轻拍了拍苏言的肩膀,轻声道:“你看起来状态很不好。”
对方哭起来的模样实在是让人心碎,白皙的脸像尊漂亮的白瓷器,一眨不眨的黑色长睫沾了泪水,变得根根分明。
无意识流下的眼泪在对方脸上留下了蜿蜒的水痕,微微泛着泪光,看上去可怜兮兮的。
阿波罗很想要给他一个拥抱,因为朋友之间似乎都是这样安慰的,但是他好像还不是苏言的朋友。
“我可以给你一个拥抱吗?我想安慰你。”
阿波罗的话让失神的苏言重新聚拢了思绪,他像是没有反应过来对方在说什么那样茫然地看向阿波罗。
好像有一个人,在极度寒冷的地方给了他一个冰冷的拥抱,在他耳边轻声说:“别怕,我在。”
可是他已经记不清那个人的脸了。
他要遗忘对方了吗?
苏言蓦然回过神来,转头冷淡地对阿波罗说道:“我还没有脆弱到那种地步,谢谢你的关心。”
他说完之后就离开了,因为他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回到别墅的第一时间,三七就迎了上来,热情地开口:
【主人,热水已经放好了,衣服也准备好了。】
因为苏言的习惯就是回来先泡澡,所以三七很自然地提前为苏言准备好了,这是人每一个工智能应该要会的。
但是苏言并没有往浴室走,而是回了房间,打开了那本放在书桌上的笔记本。
他快速地翻到了第二页,看着日记本中出现的两个人名“小林”和“封晏”,他不由自主地抚上那个名字——封晏。
但是,异变突然发生了。
日记本上的“封晏”二字开始变得模糊,像是被水晕开的笔墨,在一点一点消褪一般。
似乎是有人在刻意地抹除掉“封晏”存在过,连同他的记忆也变得模糊,大脑传来针扎似的疼痛,但他仍然没有放弃。
他胡乱地抓起一支笔,在新的一页中写着封晏的名字,但是很快那个名字就消失了。
他几乎是自虐一般的不断写下那个名字,就算大脑因为超负荷传来剧烈的疼痛,他也没有松开手。
封晏封晏封晏——
苏言其实记不清自己写了多少遍那个名字了,只是觉得手腕酸痛,甚至还有汗水滴到纸上。
写到后面,他已经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一直写这个名字了,只是凭着一股不妥协的狠劲在写。
名字写得也越来越丑,简直像是鬼画符一样,换成别人可能根本看不懂他在写什么。
但是他可以凭借着本能写出那个名字——封晏。
终于,那一团鬼画符终于不再消失了,像是无形之中战胜了一些什么,这让苏言终于松了一口气。
这一页满满的鬼画符,和前面字迹工整的行楷简直像是两个人写出来的一样,充满了割裂感。
但是,他做到了。
他曾经说过绝对不会忘记对方的,他做到了。
封晏,我会永远记得你。
苏言的眼神极为温柔,让看了整个过程的三七充满了不解,它突然开口说话了。
【水已经不温了,你需要换掉它。】
“换掉就不是最开始的了,明明有很多方法可以让它重新温暖起来的,不是么?”
【那样会很麻烦、很辛苦,从根本上解决明显更符合你的作风,不是么?】
“人会因为更重要的存在改变自己的行为,那不是因为妥协,而是因为对方值得。”
【按照你的方法要很久,所以只有你一个是不行的,你还得借助工具。】
“我知道,这不是还有你么?”
【……我替你热好了,去洗澡吧,地面很滑,不要受伤了,流血了会很麻烦。】
苏言真心实意地笑了,“谢谢。”
他揉了揉发酸的手腕去了浴室,浴室水雾缭绕,模糊了一切,让整个浴室愈发朦胧,像梦一般。
看着脖颈间的项链,他咬破了自己的舌尖,将项链含在口中。
感受项链停留在舌尖的冰冷触感,还有鲜血流逝又被吸收的感觉。
很快就会再见了,我的神明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