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紫宸殿内,只在绣川圭的寝榻四周留了灯火,摆放箱笼之处的光线十分昏暗,不过,杨不易倒是能看得清周围状况。
绣川圭转过身来,也未看见杨不易到底身处何地,只得朝着刚才他发声的方向,笑道:“孤遍寻殿中,也未找到你的藏身之处,这才猜想你躲在这箱笼之中。”
杨不易用力推开箱盖,刚要站起身来,却见绣川圭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这才简单舒活一下,已经快要发僵的手脚,从箱中慢慢站起身来。
绣川圭老眼昏花,透过昏暗的光线,只能看到杨不易的模糊人影,却仍是慈爱地笑着,招手示意他快到近前来。
“你就是绣川王?”杨不易低声问道。
绣川圭笑着缓缓点头,道:“琅儿在信中说你,性子顽劣不通礼数,倒是不假,你见着孤,竟没有半分怯意?”
“王上,可是感到口渴,想要饮碗参茶?”
殿门外突然传来一个尖细的声音,惊得杨不易一个闪身,又躲到一只箱子之后。
绣川圭神色如常,沉声答道:“不必。”
随即又笑着对杨不易道:“这是孤的心腹内官莒泽,他守在殿门外,你大可放心,只要不发出太大响动即可。”
杨不易这才放下心来,重新走到绣川圭面前。
他哪里知道,若是刚才绣川圭应上一句“可”,莒泽便会立刻冲进来,对其动手。
绣川圭老而成精,他早与莒泽约定好,若是发现杨不易有半点的诡诈异常,便立刻发令,让莒泽进来将其击毙或是拿下。
“你相信那封信上的内容?”杨不易对绣川圭仍未表现出足够的敬意,大大咧咧地问道。
杨不易也是因为之前绣川映对他的怀疑,而不敢确定绣川圭的真实态度。
“琅儿的字迹,孤自然是识得的,往日里他总爱故意写错几个字的笔画,与孤做些谜题,因此孤一看便知信的真伪。”
绣川琅是绣川圭的独子,绣川圭又是年过四十才有了他,自是十分疼爱。
自绣川琅五岁时起,绣川圭便亲自教导他习字。
那时绣川琅顽皮,对读书习字并不用心,时常会写错一些字的笔画,绣川圭倒也没有太过责备,而是反复地教导于他。
后来,绣川琅便以此与父亲做起了文字游戏,进而逐渐发展成为,只有他父子二人才能看得懂的密语。
“孤的琅儿,他……还活着么?”绣川圭酝酿良久,才颤抖着声音问出此话,显然是害怕再次听闻什么噩耗。
“还行,应该是死不了,不过他身中奇毒,十几年也未能解,还因此容貌大变,不敢回来见你们。”
杨不易语气轻松,神态安然地答道。
绣川圭听闻此言,强忍住波澜起伏的心绪,颤颤巍巍地抬起手来,用衣袖擦拭着眼中的浊泪。
他口中犹自喃喃道:“便是容貌大变又如何?依旧还是孤的琅儿,绣川的储君,十五年了,为何不肯回来?”
杨不易道:“也不光是这样,他让我告诉你,朝中恐怕有人要对你和他不利,当初他失踪,便很有可能是此人布的一个局。”
绣川圭突然振奋精神,面色冷峻,肃声道:“谁敢坑害吾儿?孤叫他碎尸万段!”
杨不易撇着嘴,轻“嘁”一声,应道:“老人家,我看还是算了吧,就别在这儿‘提着喇叭敲鼓——自吹自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