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朝后,诸军机被留下奏对。
松江府的绝密折子,昨夜只有留守军机处的韩琮知道,余者并不知情。
看到隆安帝的脸色,就知道出事了,却还不知事情在哪……
直到隆安帝让韩琮将事说了遍后,诸臣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十万石粮已经不算小数目了,云南全省仓粮也不过三四十万石,运至宣府,够宣府军民数月之用。
重要的是,这原是计划外的粮食。
今岁本就缺粮,山东、甘肃大旱,将大燕那点富余出来的粮食耗了个干净,粮价已经比往年高出一成不止。
如今北边大战,各项物资耗费加剧,粮食更成了无底洞。
如此一来,先不说要消耗多少,消息一旦传出去,粮价势必一日三变!
这对富家或许只是多支出些,可对寻常百姓人家,是要饿死人的!
都说新年新气象,这一年朝廷原是要大展宏图,开个隆安盛世的好头,谁料会迎来如此当头一击!
好在诸军机都是苦熬苦掖爬上来的,遇事并不惊慌。
韩彬看向林如海,沉声问道:“如海,户部存粮可有存余?”
林如海颔首道:“前些日子,海外低价粮食将会如海水般入境,尤其是头一批这十万石已经进入大燕国内的消息传来后,直隶粮价普遍跌落,仆便着人多采买了些。不少粮庄原是准备屯粮大赚一笔,可若是有源源不断的粮食进来,他们屯的越多,赔的越惨,所以提前放了。若非内务府钱庄变更的消息让他们留了一手,不需这十万石,朝廷也足以应变。”
这消息却让人振奋,韩彬忙问道:“户部存了多少粮了?”
林如海摇了摇头,道:“四万石多些,即便加上海上幸存的一万石,也只有五万石。其实粮食紧一紧,总还能熬过去。可这个消息一旦扩散开来,京城粮价,怕是要出大问题。”
隆安帝却是长呼出一口气,看着林如海叹息道:“朕都不知道,爱卿提前做下这等预备,真乃国士也。”
林如海苦笑躬身道:“臣在其位谋其政,分内之事。况且,做的也没多好。按理,应该在得知海外之粮时,就即刻派人去南省采买粮食。如今,却已是迟了。”
说到底,还是内务府钱庄的变更,引发了后续的这些变故。
隆安帝脸色难看起来,缓缓道:“齐家和江南九家,接下来还会不会继续采买粮米?”
无人能答,见隆安帝脸色愈发难看,韩彬沉声道:“皇上,松江府那边的消息准确否?果真是遇到了海上大风暴,之后又遇到了海匪?”
隆安帝缓缓点了点头,道:“浙江省巡抚的折子里,也提到了沿海大风。松江府那边,也有渔民亲眼看到粮船被四海王的人劫持,船员被杀。四海王,好大的口气!!”
韩彬没在意隆安帝语气中浓郁的杀意,这个时候显然不可能组建水师去征伐海匪,那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他声音低沉道:“若如此,齐家和江南九家,多半不会再签契书了。这和,内务府钱庄由谁来主事无关。海路不通,又有如此风暴,风险太大。”
其他数人也纷纷颔首,却也都心里沉重。
可惜了。
现在担心的是,接下来京城粮价飙升,明岁外省再有灾情……
还谈甚么新政!
隆安帝自然也想得到这些,他素来怀有大抱负,又是个急性子,恨不能一年就让新政大行天下,解民之苦,富国强民,为大燕筑稳万世之基。
谁料,好不容易乾坤独断了,又总生出这样的变故。
人和不利也罢,如今连天时也不利,他果真是上天之子?
隆安七年若是这般开始,且越发艰难,新政反对的声音和力量,势必大增!
“砰!”
隆安帝一拍御案,随即盛怒离去。
……
宣府,范家。
八百总兵府亲兵,在到达范家之前都不知道要做甚么。
直到撞门的那一刻,他们才知道了这趟差事,虽有人心惊胆怯通风报信,虽有人想打退堂鼓,但都为时已晚。
华文也是杀伐果决之辈,知道关键时候不能留手。
他本是想借刀杀人,借贾蔷之手来破开宣府僵局。
可他没想到贾蔷有如此胆魄,如此谋略!
如此,也就没给他留下甚么算计的余地。
既然如此,那就真正的同舟共济罢。
范家护院和伙计不少,若是纠缠起来,必出大事。
所以华文下了格杀令,凡阻拦者,一律以勾结城外鞑子的罪名杀无赦。
直到范毓并和侯杰、孙埠、李钟盛怒而来。
侯杰一步当先,看着华文咆哮道:“华总兵,你可知道你在干甚么?你虽为宣镇总兵,宣镇却也由不得你恣意妄为!!”
华文没有出声,微微往旁边一站,贾蔷面无表情的自后面走出,一言不发,举起自宫中所得燧发枪,对着侯杰的脑袋扳动扳机……
“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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