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此“噩耗”,贾母心头登时一闷,有些喘不过气来,老脸都有些发白了。
  贾蔷见之笑道:“老太太放心,那老鬼一时半会儿死不了。就算果真要死了,也会留下遗命,让婚事照常办。毕竟,活到他那个份上,早就成了喜丧。此事上回见面时,他就提过。”
  贾母闻言松了口气,道:“虽如此,也不敢大意了去,还是过去看看才是。”
  贾蔷想了想,虽然心中笃定此番必又是那老鬼在折腾,可还是不得不配合唱这一出戏。
  军中的水太深,眼下兵部正在清算董家,各处都蠢蠢欲动,不知这老鬼到底在谋算哪个……
  他叹息一声起身同宝玉道:“你老子都没这么操劳过,为了你的事,老太太将我指派的滴溜转。这都忙了一天了,骨头都快散架了,还得为你去奔波。不行,你得给我磕个头……”
  “噗嗤!”
  一旁黛玉喷笑出声,又见宝玉臊红一张脸,怒视贾蔷,便同贾蔷道:“少作怪!快去快回,早点回家歇息才是正经。在这白费唇舌,岂不浪费气力?”
  贾蔷笑着颔首应下后,告辞笑声连连的贾家诸人后,与李婧一道阔步离去。
  看着贾蔷较往日有些疲惫的背影,再看贾蔷刚走,又耀武扬威神气起来的宝玉,黛玉蹙了蹙眉头,起身同贾母道:“天色不早了,老太太早点歇息罢。我也乏了,要回园子去睡了……”
  贾母笑道:“既然乏了,那就去歇着罢。”
  姊妹们都笑着起身,要一道回园子去,宝玉瞧见急了,跑到贾母榻边抱住手臂不放手,撒娇道:“老祖宗,我也想进园子住一晚!”
  贾母极少能拒绝宝玉的请求,不过没等她开口,都快到门口的黛玉却站住了脚,回过头来笑道:“你求老太太又有甚么用?园子门口守着的都是蔷哥儿安排的人,没有他的点头,你往里走走试试!便是老太太答应了,也不能!”说罢,扭头出门而去。
  宝玉呆呆的坐在贾母身边望着门口方向,一时回不过神来,凤姐儿眼珠转了转,笑道:“宝兄弟你也是,为了你的事,蔷哥儿累成那样还得奔波,林妹妹心里岂能不心疼?你这会儿闹着进园子顽耍,她心里自然不痛快。如今她性子虽好了许多,可你总不会以为她是个好欺负的罢?”
  宝玉闻言,面色涨红,颤抖的手缓缓伸向了脖颈处挂着的,才修缮好重新开了光的通灵宝玉……
  这时,却又听凤姐儿高声笑道:“走了走了,都回园子去歇着了!”
  连她也在大观园内有一处落脚地,叫百花深处。
  姊妹们随即一哄而去,空留宝玉站在荣庆堂,抚玉落泪……
  ……
  石碑胡同,赵国公府。
  敬义堂。
  贾蔷为姜泰引入时,见姜铎竟双目紧闭的躺在外堂软榻上,正由太医们施为,不由皱眉道:“这是怎么回事?为何在此处看诊?”
  姜林红着眼道:“这是太医的意思……”
  却未多言,总不好说,太医看到姜铎卧房内鬼绿鬼绿的,布置的和灵堂一般,不像是阳间,不利于姜铎将养,所以才坚持在外面诊治的罢?
  仿佛是听到了贾蔷的声音,一直昏迷不醒的姜铎,终于缓缓睁开了眼,让守护在周遭的大儿媳邹氏登时激动的落下泪来。
  又见姜铎嘴巴一动一动的张合着,邹氏忙凑到跟前听,听了好一阵后,抬头同贾蔷哽咽道:“老公爷说,若他熬不到明天,姜家一样要去贾家送妆,不耽搁后天举行亲事。”
  贾蔷点了点头,应道:“好。”
  邹氏又侧耳趴在姜铎嘴边听了好一阵,丝毫不避嫌甚么,不过到了姜铎这个年岁,原也不必避嫌……
  又过了片刻,邹氏方又抬起头来,却是先遣散了屋内的仆妇还有太医,让管事送他们去暖阁吃茶。
  等外人走后,邹氏方落泪哭道:“宁国公,我家老公爷说,他几番病危,军中必有异动,或出现无旨而调兵逾百人者,虽人数不会多,也会寻由子,但此等妖风断不可姑息。若他没死,则由宁国公引着姜林,打着姜家天狗旗去斩人。若他老人家……去了,就由宁国公用轮椅推着他的身子,前去斩人,断不可姑息养奸,退让半步。”
  贾蔷闻言,看到又昏过去的姜铎,心里佩服的要死。
  论起明哲保身的作秀手段,这老鬼简直到了祖宗级别了!
  念头刚起,就见国公府管事进来,小声同姜林禀告道:“小公爷,宫里来天使了,要探望老公爷……”
  姜林闻言忙迎了出去,未几,引着大明宫代总管熊志达熊公公进来。
  因姜铎昏迷着,自没甚么好说的,又问过太医不在场的缘由,是因为姜铎有话交代给贾蔷,熊志达沉吟稍许,同贾蔷道:“国公爷,还是同奴婢一道进宫罢。圣上极关心老公爷的身子情况,必是有话问国公爷的。”
  贾蔷自知又落入姜老鬼的算计中,成了他的传话筒工具人,可这老鬼手段太高明,让他着实没法跳出去。
  只能与熊志达一道进宫……
  临出门前,又回头望了姜铎一眼,看其面色神情,老的简直不像话,心里还是有些打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