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碎的阳光穿过粉嫩枝丫,光影斑驳陆离洒落下来,忽明忽暗摇曳在那袭矜贵的紫衣上。
男人安静地坐在树下,一手执黑子一手执白子,广袖随着手间幅度忽上忽下,几片桃花随风飘落,落到他的肩头,落到他的头顶,落到那盘复杂的棋盘上。
他清冷孤傲不失风度,打远处望去此情此景过分的恬静,让人不忍心去打扰去冒犯,或许美好的事物总是能将阴暗下的万般不堪掩盖,以至于无人窥到在那双深沉的眸子下愈发偏执的明灭。
……
此时的温翎在跑远后终于停下了小跑的脚步,她回首望去,看不到那幢二层小竹楼了,也看不到那一抹幽紫了,意识到自己真的得逞后,温翎的脸上当即绽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今日是她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做忤逆兄长的事,温翎有些紧张,可更多的却是兴奋。
她环视了一圈四周,最后将目光落到了自己右手边的方向,然后再次小跑起来。
日落很快的,她得快去快回。
温翎穿过一片片树林,趟过一条条小溪,跃过一座座大山,她欢欢喜喜将一路美景印刻在脑海里,最后来到了一个大峡谷。
在峡谷的对面又是一番全新面貌,温翎有心过去,却止步于眼前。
这峡谷很深,也很险峻,自上往下望去根本看不到底,温翎试探着往下扔了一块石子,等了许久,却是连一声回响都没有听到。
温翎吸了吸鼻子,向后退了退。
兄长曾告诫过她,这世界上没有完全安全的地方,朝寂渊亦是如此,不让她去的地方定是有不让她去的原因。
想起兄长说过的话,温翎又是向后退了退。
楚砚辞不过是一个梦中人,她不会为了一个有可能再也见不到的人一个虚无缥缈的请求就拿自己的安危开玩笑,朝寂渊那么大,她去别处转转就是。
这么想着温翎便转过了身打算离开,而就在此时,一条由念力凝结的金色丝线自峡谷深处正焦急往上延伸,沿着那条金灿灿的光芒往下看去,一条身体庞大的鱼正虚弱地浮在水面上。
此鱼不是他物,正是温翎的契约器兽朝暮。
朝暮盔甲般的身体早已千疮百孔,一条条闪着黑雾缠着荆棘的锁链嵌入它的骨肉与它融为一体。
在水底还画着一个巨大的阵法,阵法闪烁着诡异的光芒,正不时消耗着朝暮的精气法力,五十多年了,它被困在此处五十多年了,这一身修为马上就要散了,修为散尽的那一日便是它的死期。
朝暮满是死气的眼睛里闪着泪光,它望着头顶的方向虚弱悲鸣,它感应到了,上面有它主人的气息,主人就在这里,可主人似乎没有发现它,正打算离开。
它试图发出点儿声音引起主人的注意,可它的身体太过虚弱,这峡谷又太深,声音根本传不出去。
它也试图与主人建立主仆之间才会有的心灵感应,可不知为何,自数年前它便联系不上主人了,这次尝试也没有意外。
无奈,朝暮只能调动身体里仅存的力量凝结出一根缥缈的丝线,金丝缓缓向上,虽急切,却又没有能力再加快速度,眼见着温翎越走越远,朝暮心中越来越凉。
不过好在温翎没有忘记自己此行的目的,她虽然到不了峡谷对面,但是她可以记下峡谷这边的美景啊,她一路走一路看,故而离开的速度很慢。
当温翎马上就要离开朝暮念力可抵的最远距离时,突然,一根金丝牢牢地缠住了她的脚踝。
温翎硬着头皮低头一看,瞬间生无可恋。
完了。
下一秒,大脑一片空白的温翎便被飞速带入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