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跟着到了后室,前堂的木门被阖上,茵梅和元秀自觉退到了边上,明生回说:“前几日殿下在天禄阁前处死了两个人,一个是西宫杨氏,曾经是金阳殿后院的孺子,一个是何恩,含丙殿自己的黄门。海三说,当时是杨氏自己找上的殿下,不过因他正赶着回含丙殿,所以并不清楚说了什么,等回去的时候,殿下就赐死杨氏了,至于何恩,恐怕是得知了杨氏的话,所以殿下也没留着。”
“那日夜间,殿下曾想召奴婢去回话,后又止住了,三更时来过金阳殿,并没有叫人唤醒您,留了几刻钟就走了。”
“只此事较为奇怪,再一个,就是今日听闻您不舒服,也赶来过一趟,当时问了太医几句,后又在院中站了会,也不提要见您。”
明生回完,犹豫着来了一句,“储妃,是不是杨氏知道了什么事?”
申容思忖起来,一个后院的孺子,能知道她什么事?她又回想起那日上午刘郢来金阳殿用早膳,可也从中琢磨不出什么不对劲来——他提到了去年春时水汛,到秋收民不聊生,国家无法发放足够的赈灾粮,兴安一战时机不对。
不过都是些前朝诸事……
“她什么都不清楚。”良久,她疲惫地收回了目光,又瞥到边上的两个大宫女身上,“去一趟兰房殿,让阿勇去查查杨氏在西宫曾经做过什么。”回头再示退明生,“你先退下罢,有事我再唤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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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勇的消息是第二日清早来回的,此人办事的能力不亚于明生,除了贪财的欲望表现得很直白以外,再找不到任何不足之处。
不过对于宫里头的主子们来说,赏给宫奴们的这些钱财也着实不算什么,所以申容也从没在意过他这些零碎的小毛病。
阿勇的回话里头,也察觉不到杨氏任何不对劲的地方,本来西宫的奴隶们不服侍贵人,平时就比较分散,所以对杨氏有印象的人并不多。
“也就一个桂媪和她接触多些,都知道她这人爱偷懒,每日基本就闲着,管事的人也懒怠搭理她。”阿勇脸上堆笑,“谁让她是从咱这宫里出去的呢。她自己呢,平日里也总爱说自己贵人命,还是会回北宫来的。后来突然就死了,听说是走夜路掉池子里死的,人已经抬出去埋了,别的就不知道了。”
说完,这宫奴自己先皱起了眉,心道:储妃既然要打听此人物,难不成是死因有疑?虽说这些时日宫里头死的人是多,可还是头一回听着走夜路掉池子里的,夜里哪个宫女还肯出来啊?国朝宫里头制度尚且不明朗,西宫与南宫离得近,相连的那一片那最混乱,一些废弃的前宫遗址还未修葺,通着外头的呢,因此夜里多有禁军守着,而那些禁军,也不是层层选拔上来的,都是些战场上退下来的老兵,良莠不齐,所以没有几个年轻姑娘敢走夜路的,西宫南宫的更是不敢。
难不成,是她夜里私会男人被抓着,被哪个主子杀了?
阿勇自己在脑子里凑了一出好戏来,面上流露出来的表情倒也精彩,申容就一直默默打量他,知道他必然是好奇了,咳了一声,才给他从沉思中叫过来。
他便又是嘿嘿一笑,挠了挠后脑勺。
“你想什么呢?”贵人发问,还是这样一副不知喜怒的语调,阿勇即刻把头低了下去,“没,奴婢不敢多想。”
申容就道,“这话别外传,也别多打听。知道吗?”
“诺。”说着正要退下,又见储妃白玉似的胳膊从纱袖中搭出来,点了点边上候着的元秀,话却还是对着他说的,“我这正好得了一些金器,但我自己又不喜欢佩戴这些,赏些给你,回头要自己留着,还是赏赐了下去,你自己做主罢。”
头一回得了这样的话,阿勇脸上闪过一丝惊讶,紧接着就乐了起来,这赏赐是认可了他的,忙不迭伏在地上磕了几个头,“谢储妃,谢储妃。”
申容就往后靠到了凭几上,没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