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连想到这四字,郑奎才如梦初醒,将脸上不知何时划落的两条泪渍擦干。
他的心扉,这一刻彻底被悔悟所填满。
现在仔细一想,心目中那个女人,当时可能已有身孕。
而少女肚子里的孩子,极有可能就是······心葵。
因为明面上,只有心葵无父无母,身世为僮寨的上一任岐黄医收养的。
在寨庙那次分别之后,悯智诚堂口搬离林乡前,郑奎还去过一次僮寨住了一段时间,所以心葵的身世,对他来说并不是秘密。
也是那一次,心奈才送给郑奎那条‘妻待君归’的青丝手链,或许就是那时,他被心奈做了心理治疗,把这段记忆给隐藏起来了。
然而,庙门少女说的那句‘妻待君归’与青丝手链上的‘妻待君归’,由虚到实的转变,他其实几十年前就应该想到这一点的!
可是,这个年纪,无论在怎么悔,好像都弥补不了了啊。
郑奎忍住内心翻涌的情绪,略微平复心态,挺直腰拎起拐杖走到正给沈莺月编头发的心奈身后。
伫立看了片刻,等心奈给小丫头编好头发,他轻声开口说道:“一晃眼,这么多年了。”
“是呢,都老了。”
心奈语气和蔼,悠然自得呢喃一句,先将沈莺月编好的花辫整理了一下,温笑着对她说:“小月儿,编好喽,你先回厨房吧。”
“好,谢谢心奈奶奶。”
沈莺月乖乖的跳下凳子,她知道心奈奶奶肯定有话要跟郑奎爷爷说。
目送小丫头跑去打开厨房门,心奈才转过身,抬头跟郑奎对视,如同看待一个时隔多年未见的老友,蔼然说:“还知道回林乡啊?”
“我说过会回来,就一定会回来。”
郑奎将拐杖放到凳角,双手轻轻搂住心上人:“而且,我什么时候食过言?”
“不害臊。”心奈毫不客气一把推开,反问:“如果我不写那封信,你是不是不会回来了?”
郑奎也不气恼,笑道:“怎么会,我早就决定回来了,本来打算过两天进寨子找你。”
郑奎说完话之后便缓了缓,语气哽咽着道:“心葵她···是我们女儿吧。”
心奈没有否认,哼了一声说:“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我生日那天晚上,拿出这条手链的时候,就有所猜测了,刚才看见你给莺月那丫头编头发时,才彻底确认的。”
郑奎把手上青丝手链写着「妻待君归」的那面翻转,呈现到她面前:“这条青丝手链,你是用我们女儿的头发编织的吧?”
心奈仔细想了想,略显得意说:“没记错的话,应该各一半,你年轻时那牛鼻子挺灵,当时我怕全用她的发丝编织,味道不对会被你闻出异常来,所以参了一半我的发丝。”
郑奎听的心里一揪,脸上显出几分不满说:“你当时怀孕,为什么要瞒着我,为什么要给我做普鲁斯特,让我暂忘了那段记忆,为什么···不跟我说?”
“凭什么要说?”
心奈本来也属倔脾气,并不惯着郑奎,带着毋容置疑反问:“难道说了,当时能让你留在林乡吗?难道说了,让你把她从我身边抢走吗?”
郑奎被噎得一时间说不出话。
对啊,难道心奈跟自己说她怀孕了,自己就会留在僮寨做上门女婿吗?
明显不可能。
倘若当时的自己知道心奈怀孕,自己只会继续劝导她跟自己离开僮寨。
亦或······想方设法带心葵离开僮寨,就像悯智诚堂口满林乡找郑雅兰一样。
总之他郑奎一定不可能任由自己女儿呆在深山里耕一辈子的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