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她想着有些事儿当着众人不好说,私下里再找程鸿岩也好。
可眼下看众人的态度,若是自己此时走了,怕是会落个落荒而逃的骂名。
干脆,她一拎厚重的宫裙,又踏步走了回去,在桑儿下手位的一个案几旁坐了下来。
程鸿岩和桑儿同时向姜晚偷来目光。
桑儿忍不住探头来问,“晚晚不走了?”
姜晚道,“今日我说了这么一番大逆不道的话,若是此时走了众位大人怕是心里难受无处发泄。这倒了一个张大人我就已经心中愧疚,若是再气倒两个,怕是就要成这亡国的罪人了。”
“哼。”程鸿岩突然哼了一声,“张口闭口亡国,你当真觉得陛下只是孩童可随意践辱?”
姜晚看向程鸿岩,“程大人,我话糙理不糙。您既然留我在这里,允许我讨论国事,就要允许我说出自己的主张。难道眼下如此急迫的节骨眼,您想听我吹一顿您的彩虹屁?黎国国本的彩虹屁?咱们也得有不是?”
“既然没有,早些认清,早做应对才是我的观念。”
程鸿岩被怼得没话说,一时间竟也不知道自己这个举动到底是让谁难受。
眼看那张大人被太医扎了几针缓过劲儿来。
姜晚对身边的小太监道:“还不快给张大人送杯热水?”
又对堂下众人道:“各位大人都淡定些,这上了年纪的人情绪波动如此之大,容易中风。”
众人:……
更气了有没有。
程鸿岩实在是怕姜晚再多说两句,堂上又得躺下一个。
赶忙让小太监看座,让大家都坐下谈事儿。
众人见姜晚没走,反而气定神闲地坐在那边喝茶,一时间一个个都没了脾气。
只在心中道,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然后鼓足了精神将话题拉回,继续讨论。
只有户部尚书袁怀正在余光扫到姜晚时,对此女子多了几分敬佩。
之前偶然听他那儿子提及她的时候,更多的是会做生意,懂疫病,是个能人。
可此刻看,这何止能人如此简单。
甚至在姜晚提及壮士断腕时,他突觉豁然开朗,仿佛终于在这一片乱麻之中摸得一片曙光。
可到底心中也有些别扭,是以将这片曙光压制在内心之中,不敢宣之于口。
但到底在之后的讨论之中失了言。
姜晚已经将他们能说的都说了,也给出了最佳的解决方案,再多的抽丝剥茧得出的只有让众人越发灰心的认知。
一番毫无头绪的讨论之后,御书房的气氛降至冰点。
每个人心中都开始将姜晚的建议进行比对,最后心中只留一片惊惧。
尧远也是军中出身,此时颇有些戚戚然,小声嘟囔:“若是镇南军还在,那蛮子哪能这般嚣张。”
可此时大殿万籁俱静,只有姜晚放置茶盏时轻微的撞击声。
这一声嘟囔,清晰地传遍每个人耳中。
众人心中哪个不是如此想的。
可一想到当初镇南军解体,少不得他们祭出的一封奏章,便觉脸上火辣辣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