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夏挠挠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她哆嗦了几下子,心想得离那个江雪远着点。
表面上是个天使,背地里可能是个蛇蝎呢!
总之,这事本来她林小夏不想管,可是却让她背这个锅,她就不能接受。
她怎么着也得把那个发短信栽赃陷害的人找出来。
林小夏合上笔帽。
傍晚的晚风沦陷在炽热的晚霞里,绵绵不绝的钟声,响起一遍又一遍的下课铃。
江雪背过手去。
她凝眸望着前方的人。
沈闻俞换上了一件宽大的黑色T恤,肩线绷直,逆着柔软黄煊的光。
江雪脑海里思绪混乱了。
她记得高一和他同班的时候,沈闻俞懒懒散散地坐在座位上,手里握着笔潦草又帅气地唰唰写着公式,他的侧脸挺鼻薄唇,下颌线的线条流畅削瘦,五官有棱有角,毛茸茸的墨发浸泡在晚霞的落日余晖中。
她总是常常偷偷睨他一眼。
然后再悄悄看一眼。
她把那个时期的喜欢封锁在心口不曾送出去的情书里。
直到有一天,她收到了他的水晶球。
那是她第一次过生日收到礼物。
童年时代距离如今很久远了。她记得小时候,妈妈年轻漂亮,与英俊端正的父亲,端着一盘奶油蛋糕,给她庆祝生日。
那个时候,妈妈喊她小雪。
父亲喊她宝贝闺女。
妈妈用手指蘸了一下奶油,抹在她肉嘟嘟红扑扑的脸蛋上,\小雪最乖了,妈妈和爸爸最喜欢小雪了。\
\我的宝贝闺女,来年一年比一年更漂亮,每年都要幸福快乐!爸爸的东西以后都是属于你的!\
父亲把她抱在膝盖上,拍着她的后背,哄着她入睡。
时光碎片好像缺失了一块,流转到母亲与父亲离婚,许美琴进门。
许美琴与她玩捉迷藏。
就从那次开始,改变了江雪的一生。
后来,她不再是父亲的掌上明珠。
她也不再是母亲的心肝宝贝。
她成了许美琴随意殴打的玩具。
她成了母亲口中的拖油瓶赔钱货。
她成了父亲眼中的小透明。
她成了低到尘埃的沙土。
感受不到飞扬的清风,听不见繁花盛开的声音。
难道她就该被欺负被践踏吗?!
凭什么?!
江雪回过神来。
她的瞳孔渐渐聚焦在沈闻俞的身上。
\等了很久吧。\江雪缓缓轻柔出声。
\没。\
\你似乎很不愿意跟我说话呀,我又不是洪水猛兽,干嘛这么害怕我?\江雪抿唇笑了。
\江雪。饿了吧。\沈闻俞提议去吃饭。
\不饿。\江雪拉住他的衣袖,挑挑眉。
\沈闻俞,我手机没电了,能不能借你手机看会视频。\江雪问。
沈闻俞把手机递给她。
江雪又说:\我肚子有些饿了,你能不能去给我买份饭。\
沈闻俞离开后。
她沉下脸,不再遮掩阴郁的表情。
她打开手机相册。
里面与季诗语的点点滴滴。
季诗语睡觉时的照片。
季诗语吃饭时的照片。
季诗语出糗的照片。
季诗语,全是季诗语。
江雪的表情从冷静变得阴毒。
教室里,只有江雪一个人。
她听着自己呼吸起伏的声音,攥紧的拳头骨节发白,脸上的五官渐渐灰白。
她流出了一滴眼泪。
沈闻俞,为什么我这样爱你,你全都看不到,你的眼里心里为什么只有那个季诗语?
她现在不过就是一个无依无靠,双亲亡故的孤女,能带给你什么?
她有我爱你吗?
真的爱你,为什么还要主动跟你分手。
不过......
江雪又扯起一丝阴毒的笑容,五指有节奏地敲打着课桌桌面。
我还得谢谢你,这也算给了我一个机会,一个重新回到他身边的机会......
沈闻俞提着一盒饭菜,进入教室。
看到江雪埋头哭了起来。
江雪抬起眼睛,眼睛哭肿了,整张小脸惨白。
\沈闻俞,对不起,对不起,都怪我........!\
\怎么了?\
沈闻俞蹲下身,问。
\我知道季诗语她已经不喜欢你了,可是是她把你的真心踩在脚下,她刚刚还对我说了一些.......一些难听的话....\
\她说什么了?\沈闻俞愣住,微微弯唇。
\她说她不想再看见你,她已经有了喜欢的人,她还说以前的那些回忆都不算数了!\江雪的眼泪像珍珠一样一颗一颗打落。
沈闻俞感觉喉咙仿佛被一块难以言说的东西堵塞,令他呼吸感到困难与刺痛。沈闻俞停顿了片刻,艰难地开口,声音带着微弱的颤抖,如同被沉痛的伤痛所压抑,\你说的,是真的吗,她,来过了?\
\刚刚来过,回来拿练习册。看到我坐在你的座位上,好像很不满。就对我说了那些话,沈闻俞,你别生气......\
沈闻俞的手指轻轻颤抖,他紧紧抿着嘴唇,眼底流露出一抹冰冷的忧伤,他的眉眼间混杂着一股令人胆寒的戾气,以及沉重的心痛。
季诗语抱着那本练习册,晕晕散散地走着。
她闭着嘴唇不说话。
沉默。
脑海里响了江雪的话。
\他还没有告诉你吧,你们的那些回忆,他早就删了。诗语,我代他向你道歉,那对你的确很不公平,可是他等了我两年,怎么可能会轻易放弃呢?\
江雪把沈闻俞手机里空空如也的相册举给季诗语看。
她轻轻点头,含着很冷的笑容,走了出去。
再抬眼时,她眼里酝酿出了两团泪水。
鼻尖凝起酸涩,眼眶湿润,她回过神,慢吞吞地抬手,把脸上的泪擦干。
在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唯一的支撑都断掉了。
全世界的声音,都成了旁白。
徐烟烟喊她,她也听不见。
\诗语,你又怎么了?看起来......像是生病了一样。\
\我没事。\
她的嗓音像一张薄纸一样脆弱。
干净白皙的面庞上透出清凉的微光。
徐烟烟伸手去摸她额头的温度,她淡淡躲开。
\沈闻俞。你放过她吧,她根本不值得你去爱。她辜负了你的心意,她根本不值得你这样!\江雪声嘶力竭。
仿佛要把他从深渊里给解救出来一样。
沈闻俞轻笑出声,可眼底却漫上了一层悲凉,只是一刹那,便又回归了平静,开口的声音清冷,又隐含了几分沙哑,\够了。\
他用力攥了攥手,又无力自然地缓缓摊开。
季诗语。
这个名字在他心口划上了一道深刻的痕迹。
抹不掉了。
那道疤痕深深融入进了骨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