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我把我的喜欢都表现在了脸上?
她辗转反侧。
徐烟烟打开手机,在浏览器上输入如何隐瞒对一个人的喜欢。
第一,不再打听他的消息。
光是这一点,徐烟烟就做不到。
哎呀。
明天再说吧。
徐烟烟关掉手机,可是却在床上想了很多。
不知道入睡是什么时候。
夜已经沉了。
季诗语抱着林凤娇的相册,一页页翻开。
母亲年轻时候的笑容,犹如像是烟火绽放在蔚蓝的蓝天上。
别叫我忘了那些回忆。
不是不想再一直思念,而是不能。
思念亲人的痛苦就像笼罩在阴霾中一样。
季诗语清晰地记得。
从医院入门处走到门口的那条路,在印象中总是清冷的,带着病房里一种特有的气息,带着老去的滋味。
每天的阳光很充足。
她看着那些来往在这条路上的穿白大褂的医生,那些医生已经看惯了生死。
死亡对他们来说只是一张单薄的病危通知书。
甚至是一种单薄的色彩。
灰色。
黑色。
或者是,白色。
当病人盖上那一层白色的布的时候,谁也不知道他们的灵魂会去哪里。
在童话故事里。
善良的人死后去了天堂。
作恶多端的人会下地狱。
还有一种说法,他们的灵魂会变成天上的星星。
遥遥挂在天空的一端,照亮他们爱的人。
遥遥相望的距离。
永远不可能再见面。
也许这就是分别时要说再见的意义。
季诗语认真地抚摸着相框。
母亲姣好的面容被封存在时光的相册里。
不是不再想念。
而是不能再思念。
思念犹如一瓶毒药,把人的心脏都吞噬了,只留下无尽头的情绪。
那些情绪,只会拖累人前进。
高三。
开学的第一天。
暑假结束了,天气的温度仍然有些高。
明中的校规规定,每届高三的学生都必须要经历一次军训。
“明中这什么破规矩啊?!”徐烟烟把头顶的军训帽扔在草坪上。
“…………”季诗语拧开瓶盖,喝了一口矿泉水。
军训七日过去了。
徐烟烟快要晒成了一个黑球。
“歪!我的球。”
季诗语的脚边滚过一只篮球。
她的背后响起了男声淡淡如烟草的嗓音,带着晚风拂过发梢的清润,又透露着漫不经心的慵懒。
她回过头。
沈闻俞看着她。
示意她把球踢过来。
季诗语眼神里闪过一丝倦怠,她蹲下身,伸出手抱住那只篮球,扔了过去。
沈闻俞接住球,淡淡地瞥过去一眼:“谢了。”
沈闻俞把球投进篮球框里去。
他回过头来。
看着那个背影,愣神了好久。
………………
“沈闻俞。你教我投篮好不好。”江雪敞开校服外头的拉链,走到沈闻俞的身边。
“好。”
他答应着。
他站在她的身后,双手扶着她的手腕,往上移动。
季诗语躲在一棵树的后面。
她把手放在树皮上,稍微探出点头,盯着沈闻俞与江雪。
高三。
每一分一秒都很紧张。
每科的任课老师敲锣打鼓在课上讲着鸡汤。
枯燥乏味的高三历程,一张张铺白的试卷垒起高高的城堡,那城堡通往着另一个新世界。在那里,有着未知的挑战与使命。
试卷上写下自己的名字,草稿纸上写着密密麻麻的计算公式。
她刷完了一张数学试卷。
每周测验的成绩出来了。
季诗语的成绩保持在全班前十。
刘宏已经不是她的班主任了。
但还是会时常鼓励她。
“我们每个人生下来都是完美的,想要寻找自己一生的使命与心愿,是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的。在这个过程中,你必须好好努力,一刻都不能松懈。”
季诗语读着刘宏寄给她的明信片。
她的眼眶里转动着感动的泪水。
刘宏在这学期被调去了别的高中任教。
她给刘宏回了一封信。
“刘老师。以往的我一直困陷在亲人离世的阴影中出不来,那时候的我以为困扰我的是思念的情绪,是无法跨越的心理阴影。现在我明白了,一朵花如果向阳,无论如何都会沾染上光亮。困扰我的,从来不是过往的那些美好的回忆,而是我自己。
是我自己把我自己困扰住了。困扰我的那座小山丘,其实无比平坦顺利,始终无法跨越的,其实是我心里的那道坎。
现在我懂了。
真正的幸福,不能寄托在别人的身上。
刘老师,谢谢您,在我青春迷茫的道路上给予我指教。
我会努力的。
哪怕是费劲一生的时光,我也会努力跨越那道坎。”
季诗语写完,她心里情绪很多。
既有感动。
也有向上拼搏的劲头。
从前,她所作的一切努力,都是为了追逐沈闻俞那道光。
可是,他不属于她,他属于他自己。
而当下,要追逐的那道光,是真正属于自己的。
那代表着,独立,勇敢,努力。
一切美感的品质。
夏季的暴雨总是来得猛烈且疯狂,豆大的雨珠打在地面上,迸射出一朵朵水花,坎坷不平的路上积攒了一只只小水洼。
“由于天气原因,今天晚自习暂时取消。请各班班主任组织好学生有秩序离开教室,安全到达宿舍。”教室里响起了广播。
天光暗得早。
“诗语,雨越下越大了。”徐烟烟看着窗外的雨。
浓厚的阴云氤氲着诡谲的氛围,乌云成片布施在天空中,微弱的星光似点漆般点缀在水墨的暗天中,雨珠拍打在透明的玻璃窗上,耳边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雨声与教室里的喧闹声交织在一起。
绿叶清晰可见的脉络似乎皮肤里的血管。
教室里的人都疏散开了。
班主任组织着班里的第一批女生先离开。
教学楼陷入混沌与聒噪。
季诗语并不着急。
她耐心地坐在椅子上,眼睛时不时看向窗户外面。
天空里已经陷入了一片黑暗。
乌云连缀着。
雨水疯狂地在地面上渗透。
江明的校服都湿透了。
他把校服外套脱下来,拧动,水分从紧紧攥动的拳头缝隙间流淌出来,像是有一盆水从手间流淌。
江明的胳膊肘间夹着一把黑色的雨伞
他用手拂动着湿发。
湿漉漉的头发贴在头顶。